沈高义敢带着信来京都,如今又闹到了监察司,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免不了一个死字,霍云卿不愿他真的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宋危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目光沉沉的看向她:“霍御史,谁也救不了他,你当明白,此人踏进京都或许还有活路,可当他踏进监察司的那一刻,已是死路一条。”
“督公,您也没有办法吗?”她知道想要保住沈高义很难,可宋危是监察司总督御史,他总有办法暗中助他离开不是吗?
宋危摇了摇头,给了她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霍云卿面色一滞,是啊,这天下都是永兴帝的,沈高义一介平民,敢上京状告帝王,哪怕最终没有真相,永兴帝也不可能放过他!
这一次和王大林那次不一样,王大林对永兴帝来说,只是一颗警醒霍云卿的棋子,他可以杀了他,也可以放了他,可沈高义直接损害到他身为帝王的威严,让帝王像犯人一般被质疑,他怎容得下他!
宋危重新握住鱼竿,专注的盯着湖面,“霍御史可知,我为何要见你?”
霍云卿苦笑一声:“督公是想劝属下把他带回去,就当没来过?”
宋危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非也。”
霍云卿诧异:“那您的意思是?”
“霍御史,监察司是陛下的监察司,每日有谁来过,来做什么,不用我说陛下也都知道,从你们踏进监察司,此事就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宋危的意思是,他们现在离开,沈高义也活不了。
霍云卿沉默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宋危神色平静的开口:“既如此,霍御史不如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无需宋危再言其他,霍云卿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沈高义必死无疑,不如就让他的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她不觉得宋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帝王之路何其艰难,想要成事,这条荆棘路上怎么可能没有鲜血汇集,尸体堆积!
可沈高义是为了掌柜的而来,掌柜的平白遭难是因她所累,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利用他们?
哪怕沈高义甘心赴死,无所谓是否被她利用,她霍云卿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督公,属下明白了。”
“你会如何做?”
“按照督公所言,把事情闹大。”
宋危挑了挑眉,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督公之所以这般以为,是觉得属下有自己的坚持,不会以沈高义的性命换取利益?”
宋危不置可否。
“督公,如您所言,结局已经注定,那我何不闹他个天翻地覆,或许反而能为沈高义博出一条生路。”
宋危神情微变,侧目看她:“你没有放弃他?”
“当然没有,是属下带沈高义来了监察司,属下自会带他离开,如督公所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属下认为还有一句话也很有道理。”
宋危好奇:“什么话?”
“有志者事竟成!”
宋危看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那位心狠手辣的辰王殿下为何甘愿为她折腰。
赵佑兴一直等在岸边,看到霍云卿坐上小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迎上去。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这案子值得督公亲自见她一面,他在岸边想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
在这个节骨眼上,端王不可能再派人去临山城做任何事,所以此案定和端王无关,除了端王之外,还有谁非要弄清楚与霍姑娘同行之人的身份?
如果不是睿王,那就只剩下陛下了。
而督公之所以出面,只怕这案子是与陛下有关。
赵佑兴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何对此事这般好奇,陛下不是很想撮合辰王与霍姑娘吗?如果真是他们二人同行,陛下应当乐见其成才是。
“赵御史。”
霍云卿上了岸,见赵佑兴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不由唤了他一声。
赵佑兴回过神来,依旧神情凝重,“霍御史,我有话问你。”
霍云卿提议:“边走边说?”
赵佑兴点了点头,二人一同离开。
他们二人相熟,赵佑兴也不跟她绕弯子,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了。
“霍御史,此案是否有陛下有关?”
霍云卿也不瞒他,直截了当的回应:“十有八九。”
赵佑兴皱眉:“陛下为什么这么做?辰王心悦于你,陛下不是一直想为你们二人赐婚吗?难道一切都是表象?”
霍云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再一次佩服赵佑兴活络的思维,他能凭借这件事情看出陛下对辰王的态度本质,着实不简单。
不过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对他没有好处。
“也不尽然,陛下不仅是父亲,更是帝王,他想把我赐给辰王殿下,是作为一名父亲想满足爱子的感情,可作为帝王,如果之前与我同行的人真是辰王殿下,那就意味着辰王有意针对端王,皇子相争必定与储君之位有关,陛下想要查个水落石出也无可厚非。”
赵佑兴拧眉沉思,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不对,陛下若只是为了查明真相,何必用如此狠毒的手段?他更像是为了某种执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霍云卿暗暗叹息,赵佑兴还真是不好骗啊!
“赵御史,你不如帮我好好想想,此案该如何查?”
“怎么查?那可是陛下!”赵佑兴疑惑的侧目看她,问道:“所以你究竟是跟谁一起去的临山城?”
霍云卿好笑不已:“楚峰是你们监察司右御史,你觉得他会为了我欺瞒陛下?”
赵佑兴沉默片刻,平静阐述事实:“霍御史,你没有正面回答我。”
霍云卿感到头疼,她叹了口气:“我以为我的回答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还是你觉得陛下的人都无功而返,其中还能有什么隐情?”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
赵佑兴仔细想了想,那位受难的客栈掌柜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若非真的只见过楚峰,又怎么熬得过那样残忍的手段?
看来是他疑心太重,多虑了。
赵佑兴收敛思绪,沉声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查明真相,而是如何保住沈高义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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