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树脚下一块红红的锦被,一个婴孩被裹在襁褓中间,连眼睛也挣不开,哭声格外嘹亮。
“只看到了一个孩子。”
陆温低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孩子哭声嘹亮,若是被人丢弃林中,饿了许久的,总该虚弱些,啼哭时,也该孱弱嘶哑。”
盛飞鸾一愣:“你的意思是……这孩子,只是个陷阱。”
“郡主还看见了什么?”
那孩子啼哭不止,听的盛飞鸾揪心似得疼,可即便这样,她对陆温的信任,已大大盖过了对这孩子的怜悯之情。
她极力从脑海中摒除那孩子的哭声,双眸瞪的大大的,果然见远处灌木丛中,似有雪光剑影,一掠而过。
她心头一惊,霎时冷汗沉沉,指去那处:“那儿有人……”
陆温淡声道:“郡主,杀人,你已经会了,接下来,要放弃仁慈。”
她说罢,那花甲老者,许是被他们发现,气力不支,一路相逼,竟是被逼入陆温所倚树下。
“女公子,是老头子没用……”
而后灌木从中,数十山匪一跃而起,剑尖横指老者枯瘦的脖颈。
陆温立时跃下树梢,将老者护在身后,剑指前方,眼神凛冽刺骨,声色寒凉清冽。
“我乃前往北弥和亲的昭和郡主,西北大将军陆祁之女。”
“谁敢阻我前行,便是两国战火重燃的罪魁,你们,担得起吗?”
许是这些山匪见陆温功夫不俗,又许是听闻过陆祁之名,竟都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四下陷入诡秘死寂,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银铃笑声。
一个一袭红裙,面庞极为艳丽的女人,缓缓从树梢后走出,神色阴狠:
“北上和亲的车队,此刻正在琅琊郡驿所,堂堂昭和郡主,怎会出现在我鹧鸪林?”
陆温淡淡一笑,挥剑虚空一斩,旁侧那株高大苍翠的洋槐树,受一股狠辣剑气拦腰折断,轰然倒塌在地,扬起漫天尘土花叶,惊起林间鸟雀。
“我是不是陆女,无关紧要。”
“紧要的是,大当家,愿不愿放我过去?”
女人面色平静,从容不迫道:“我既是做这个行当的,空手而归,总是不好的。”
“大当家要什么?”
女人掩唇轻笑一声:“要个人头,于你来说,只是小事。”
陆温眉梢一挑:“哦,谁?”
“刘连殷。”
陆温笑了笑:“这,您可就为难我了。”
女人眸底笑意消失无踪,旋即冷厉如冰:
“你是不想杀,还是不敢杀?”
陆温淡淡道:“其实将你们全都杀了,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西北苍隼营有些弟兄,因为我陆家鸣冤,才落草为寇,不得以才去截人钱财。”
“是以,除却作恶多端的山匪,我见了你们,总要问上一句,有没有什么冤屈,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
她这一句话,将女人身后那些山匪,吓得头皮发麻,两股颤颤,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跌倒在地。
方才那颗洋槐树,在她手中,断的轻巧。
可见要他们的命,确不是什么难事。
那女人见状,面色倏然一片铁青:“滚。”
陆温神情平静,吹响口哨,唤来马匹,先行将老者送往林外。
而后飞掠回树梢,拨开簌簌的枝叶。
盛飞鸾趴在树枝上,紧紧抱着枝干,样子像是刚哭过,眼角微红,纤长的羽睫还挂着泪滴。
陆温袖袍一卷,将盛飞鸾楼入怀里,身姿轻盈一跃,跳上另一侧树梢,往林外疾奔而去了。
可怜,她的马,给了老者。
而盛飞鸾的马,早就被吓得嘶鸣阵阵,自己逃命了。
再度行了半夜,才出了鹧鸪林。
直至将盛飞鸾送入云洲客栈,她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路,就靠她一人了。
她从市集买了一匹马,连夜疾驰,回琅琊郡时,已是三日后,夜深人静时。
她刚回了驿站房间,一盏昏黄烛灯,倏然被人点燃,微弱的烛火,照亮地面两道身姿纤长的影子。
她顿时头皮发麻,转身欲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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