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些,还有十几步便是大门,快冲出去!只要冲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朱明月在心中狂喊!
只是,不论她如何努力,眼前的少女和贵妇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贵妇人教导女儿,身为朱家人,便是身处逆境,也不能失了风度。
朱明月只得眼睁睁再一次看着一行人缓步行至那道雕着四季如意的影壁墙前。
朱府大门被“嘭”一声撞开。
紧接着,就是一队队长刀出鞘的卫兵长驱直入,眨眼间就将朱府各处出口、要道封锁起来。
见状,少女并不如何慌乱,她捏了捏贵妇人的手以示安慰,这才抬头看向领队之人。
一见之下,少女微微松了口气。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只是他那张往日时刻挂着副憨厚笑容的脸上,此时竟是一丝笑意也无。他嘴角严肃地紧绷着,眼底暗藏着丝丝阴鸷。
这是朱明月闺中密友,长春侯府大姑娘郑美贻的兄长,长春侯世子郑超,郑卓然。
朱明月的祖父朱南,是当朝大儒,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曾得了他的教导,称一声帝师也不为过。
长春侯是皇上当年的伴读之一,自然有幸跟随皇上在朱南门下习学。
是以郑家虽是勋贵,却和清流朱家成了通家之好,两家过从甚密。
朱明月与郑美贻同岁,自小一道长大,亲密无间,与郑卓然也颇为熟稔,随着郑美贻一道,称他一声兄长。
世人皆知朱、郑两家交好,郑卓然在禁军中领着四品将军衔,今日既然是他奉命来围朱府,那是不是说明事情有所转机?
少女心中飞快地思忖着。
蠢!真是蠢!真是愚不可及!什么第一才女,这么些年,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朱明月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依旧出不了声。
因着两家太过亲近,少女忽视了郑卓然面上阴沉的表情,她松开搀扶母亲的手,缓缓冲郑卓然行了个福礼。
“兄长。”
“伯母和朱家妹子这是要去哪里?” 郑卓然扶在刀鞘上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两下,他扫了眼命妇打扮的贵妇人,淡淡开口道。
原来这少女和贵妇,正是时任户部尚书朱廷瑞的家眷,夫人何氏与长女朱明月。
朱明月留意到他的动作,眼眶微缩,心生警惕,于是她小心开口试探,“阿爹含冤入狱,阿娘与我俱都忧心不已,虽前几日多有仗兄长帮忙传递消息,可无奈文武疏途,想来郑伯父与兄长也是有心无力。“
郑卓然听得此言,只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朱明月心中凉意更甚,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顿了顿便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阿爹身陷囹圄,朝堂上虽有郑伯父等同僚好友帮忙奔走,可阿娘与我困于内宅,若是什么都不能为阿爹做,实在心下难安。”
“阿娘是朝廷封诰的三品淑人,也有敲登闻鼓,一鸣冤屈的资格。不管是否能成,我母女三人都会退回府中静候处置,还望兄长行个方便。”
说完,朱明月又朝郑卓然福了福。
郑卓然闻言微微牵唇,脸上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来。
“先前我还当是美贻她夸大其词,京城第一才女什么的,想来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吟诗作赋的小女子,又岂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郑卓然的笑因为没有了往日的憨厚,而显得有些怪异,“呵呵,不想竟是我小瞧你了。”
“朱家妹子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倘是普通闺秀遭逢家变,哪个不是吓得哭哭啼啼花容失色,难为你竟能想出击鼓鸣冤,上达天听的法子。可惜了……“
朱明月闻言一怔,心中迅速浮起一个不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么快就想到了,还真是聪慧啊。”郑卓然曲起手指放到鼻子底下,笑了笑。
“不过晚了,陛下已经下旨,朱廷瑞罔顾皇恩,结党营私,欺上瞒下,竟为一己私利命户部拖延军资,致使西路军惨败,夏州失守,证据确凿,按律当腰斩弃市!”
“这不可能!老爷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朱夫人听闻此言,只觉晴天霹雳,不禁脱口而出。
郑卓然并未理会她,而是继续传达着皇上的旨意,“念在其父朱南功在社稷,朕不忍先生因不肖子孙蒙羞,不安于九泉之下,特赐鸩酒一杯,准其留全尸。朱府女眷,充为官妓!”
郑卓然抬头看了眼天色,“算算时辰,朱大人这时应该已经上路了。”
“荒谬!如此大案,理应交由三司会审,这才几日,怎的就能定下老爷罪名?”
朱夫人只觉郑卓然的话,像一个个响雷,直劈地她头晕眼花,叫她实在难以置信。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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