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茭白清炒,一道葱白青菇,简简单单两个素菜。
李向南、崔兴建、丁雨秋和林慕鱼四个人,各人咬着自己的馒头,吃着两饭盒的小菜,再就着丁雨秋饭盒里的一点豆腐乳,李向南饭盒里的小份咸菜,解决了急诊科方才的一桩小病症,大家伙现在都没什么压力了,倒也吃的清闲自在。
“小李医生,罗大力这人以前是外科出身,所以对内科方面其实不怎么擅长,你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太计较他有些小气的做法……”
席间,丁雨秋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向南抬眼瞧了瞧她,微微一笑,将面前的饭盒往前推了推,“丁医生,这治病救人啊,就跟吃饭是一样的,只有将这菜吃到嘴里,大家伙才会知道这饭菜究竟可不可口,到底好不好吃!”
“罗医生的人品怎么样,医术怎么样,我没空去跟他计较什么,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林慕鱼咬着馒头品尝着这些话,眸光幽幽。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拿刚才那事儿来说,罗大力的医术如果高超,也不会出来李向南打抱不平却反而轻松诊断的事情,谁医术高谁医术低,就连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工人师傅都心知肚明。
李向南的话是没错的。
“嗯,我知道的!”丁雨秋笑了笑,欲言又止。
李向南一眼就戳破了她的心思,“你是怕我刚来就得罪了罗大力,引起他的报复,又伤了急诊科的和气是吧?”
丁雨秋眼睛一亮,诧异的点了点头。
“丁医生,你没必要操心这事儿!”李向南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的!”
“丁医生,你放心,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对罗大力的了解也更深了一层,回301后我会跟领导申请,多到你们厂医走动走动,以后我可能除了来送医疗物资之外,大多数时候都在你们厂医,帮着照顾一下!我就不信,我在这,他罗大力还能掀起什么大浪来!”林慕鱼很有正义感的说。
“使不得使不得,林医生,您本身有事业,哪儿能耽误您的时间,我们厂医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丁雨秋赶忙摇手。
“林医生,丁医生,我看哪,你们这样就是不了解我们小李医生的能耐了!”崔兴建这时却笑着摇摇头。
“嗯?”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崔兴建,希望他解释一番。
可崔兴建却笑而不语,对她两的视线视而不见,将饭盒碗筷都给收了,站起来道:“行了,我去帮你们洗洗饭盒,你们坐着……”
“你打住!”李向南见状赶紧将他拉住,笑着从兜里掏出烟递了过去,“崔干事!这么见外干啥,中午这顿饭可是你请的!我们开了胃不说,吃的也特饱,我去洗吧,几个碗哪能劳您大驾!”
说着话,李向南便拽下他手里的饭盒,一股脑堆在餐盘里,笑着朝林丁两人打招呼,“您两位歇着,我洗碗去了!”
“小李,你这……”崔兴建挠挠头,“我多不好意思啊!”
“得嘞,你抽抽烟吧!”李向南微微一笑,走出了急诊科。
瞧见几个护士从外头吃饭回来,小护士王芹心有余悸的在门旁伸着脑袋看,她刚才叫回丁雨秋几人之后,就赶紧去楼上内科协调手术的事情去了,回来发现人已经全走了,正诧异着呢。
这个年代,内外科的划分还没有后世那么精细。
总得来说,胸腹腔脏器非机械性损害找内科;肌肉、骨、韧带机械损伤,创口感染找外科。
而后世普遍认为,做手术的找外科,开药简单的找内科。
但这会儿,内外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厂医院内科也能做手术。
“进来吧,都已经结束了!”林慕鱼笑了笑招招手,让这个小护士进来,便朝丁雨秋笑道:“护士们都回来了,下午马上就要工作了,你先准备一下,我去帮帮小李医生去!”
“成!”丁雨秋不疑有他,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上班了,是得准备一下!”
崔兴建瞧见林慕鱼快步出了门,诧异了片刻,跟丁雨秋辞别,也飞速往楼上跑去。
“丁医生,怎么就结束了?我都快吓死了,那么急的病症,人怎么不见了?”小护士王芹的鼻头全是汗水,显然是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艰险时刻。
丁雨秋一笑,“是那位才过来的李医生解决的!工人小师傅吃了螃蟹中毒了,听李医生的意思是,中和一下腹中的酸碱平衡就解决了!怎么样?你还怀疑他的医术吗?”
“啊?真的假的?”王芹诧异不已,小碎步跑过来,小小的脸上全是兴奋,“丁医生,那你这么说,岂不是他的医术比罗医生还要厉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听到内科说取消手术准备,病人都走了!我都惊呆了!”
刚才是崔兴建跑上楼跟内科说了一嘴取消手术的事情,王芹才下楼的。
“想知道啊?”丁雨秋扫了一眼逐渐聚拢过来的小护士们,有意宣扬一下李向南的医术,便兴致勃勃道:“这次我真是开了眼了,刚才小李医生在看到罗医生执意要送患者上楼的时候,站了出来……”
在丁雨秋在急诊科宣扬李向南事迹的时候,林慕鱼已然来到了食堂后头,看到了正在洗碗的李向南。
“我来吧!”林慕鱼挽了挽袖子,上前直接接过他的活,从一旁小盒里摸了些皂角粉,涂抹在略有些油腻的饭盒上,动作看似麻利,却特意放慢了速度。
“林医生经常到机修厂厂医来吗?”李向南对这个援助医生不怎么熟悉,不过想起刚才她仗义执言替自己说话时的慷慨激昂,心中微微有些感激。
“也不是经常,自从一年前卫生部开始让大医院和各个厂区形成联动帮扶开始我才下来的,三五天一次吧,多数是送物资!”
林慕鱼解释了一下,心中却在想着其他的问题,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李医生,听崔干事说,你不是燕京人士?是哪里人啊?”
“我家挺远的,一个叫红山县的地方,距离这里好几百公里呢!火车都得坐七个小时!”
红山县!
林慕鱼手顿了顿,眸光恍惚。
果然是他,妹妹的丈夫!
“我看李医生年纪二十五六了吧?应该比我小一点!你这个年纪在农村差不多孩子都打酱油了,结婚了没有啊?怎么到燕京来工作了?”林慕鱼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李向南淡然一笑,只当林慕鱼是在拉家常,“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也是身不由己,说来话长了!”
看到他仰头看着苍天,半晌没有说话,林慕鱼微微怔了怔。
“像我这种农村出身的,来到城里工作已然是奢望,又怎么敢奢求感情呢?”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林慕鱼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却发现手里的饭盒早已空了,扭头望去。
李向南的背影迎着诸多过来洗碗的工人师傅身影,逆流而去。
孤独却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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