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穆千鹤这般慷慨激昂的模样,穆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眉头一皱,又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父亲,这也不怪母亲,一切都是婉儿的错,若不是我当时冲动,也许事情就不会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容貌,像极了静怡,此刻哭起来,更显柔弱。
穆千鹤顿时心生疼惜,慌忙宽慰道:“婉儿,你莫要害怕,那个女人没有那么糊涂,既然没有当众揭穿你的身份,那说明她对你还是有情谊的……”
情谊?
听着他这番宽慰,穆婉儿却只想笑。
要是江氏真的还顾念母女情谊,就不会将她禁足,还在下人面前给她难堪。
“可是父亲……先前母亲得了什么好的绸缎,定是会第一时间送来给我的,可自从那青青回来了之后,母亲什么东西都送去了她那院里。”
顿了顿,她偷偷瞄了穆千鹤一眼。
察觉到对方满脸都是不快,赶忙顺水推舟,继续抱怨起来:“今日我还听府中的下人说起,母亲将千金难求的云蚕锦送去给青青了,那明明是父亲您送给我的……”
云蚕锦千金难求,纵使以穆千鹤的地位,府中也只有一匹而已,穆婉儿早就惦记上了。
而当时穆千鹤也的确答应,要将东西送给她……
可却没有想到江氏竟然擅作主张,把东西给了穆芷青。
那个野丫头,她配吗?
见穆婉儿泪流不止的模样,穆千鹤半是心疼,半是愤懑。
“这个贱人竟然如此嚣张,我倒要看看这伯爵府到底是姓穆,还是姓江!”
说着,他怒气冲霄地往外走。
见状,穆婉儿冷笑一声,脸上的颓然已然消失。
“穆芷青,就算有江照缈帮你又如何,有父亲在,我总归是赢家!”
……
伯爵府不像京城中其他达官贵人一样,家中规矩森严。
但是自从江氏生下几个儿女之后,府中便也有了每月十五,众人聚在一起吃饭的习惯。
只不过,因为穆之锦和穆婉儿被罚禁闭的缘故,这一次的席间倒是罕见的冷清。
除了坐在主位的穆千鹤与江氏,便只有穆之翎和穆芷青两个人。
“青青,我听红叶说,你素来是喜欢吃这糖醋鱼的,咱们府中的厨娘也最拿手,你不妨趁热快尝尝。”
穆之翎极其疼爱这个妹妹,生怕她与父母一起吃饭拘谨,不时便会被给她夹菜。
看着已经堆满的小碗,穆芷青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大哥,你也不必一直顾着给我夹菜了,你也多吃一些。”
“我一直在吃,反倒是你,吃得实在太少了。”
听着她的关心,穆之翎笑眯眯地点点头。
两人相处自然,气氛一派和谐,反倒衬得穆千鹤与江氏像两个局外人一般。
见状,穆千鹤脸色阴沉,随即冷不丁地瞥了眼江氏,再也忍不住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顺势腾得一下子便站起身来。
“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还得人处处忍让照顾着你?”
他并没有指名道姓,可饭桌上统共就这么几个人。
不用多想,穆芷青也知晓,对方这明里暗里指的是自己。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冷漠。
“还有你,我今天一回到府中就听下人说了,你特意将府中珍藏的云蚕锦拿去给她做衣裳,你可曾想过婉儿的感受?”
穆千鹤瞪着江氏,怒不可遏地斥责。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疯,江氏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却越发觉得可笑。
她含辛茹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将几个孩子拉扯长大,穆千鹤从不知体谅她的难处和言不由衷,现如今竟是为了一匹云蚕锦,当众指责她这个当家主母?
江氏冷笑一声,毫不退让:“怎么……难不成又有谁跟你告状了?我倒是不知道,如今我连一匹云蚕锦的归处都没有办法决定了。”
她的双眼中全部都是审视,仿佛看穿了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穆千鹤一噎,却也不敢承认自己见了穆婉儿。
于是扭头再一次看向穆芷青,索性将对江氏的不满,如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自从你回府之后,府中就闹得鸡飞狗跳的,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找回来。”
这个想法江氏也同样有过,可她到底顾念穆芷青是自己的女儿,没能说出口。
而此刻,穆千鹤愤怒之下,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你可真是个灾星!”
若是前世的穆芷青听了这种话,一定会伤心得无以复加。
可重活一世,她早就对穆千鹤不抱什么希望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穆千鹤,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父亲,您口口声声地说,女儿回府之后便闹得府中不得安宁,可自从女儿回府至今,您可曾亲自来关心过我一句?”
此话一出,一旁的穆之翎心中一痛,刚想要替穆芷青说几句话,却被江氏一把拉住了胳膊。
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因为穆芷青跟穆千鹤产生冲突。
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小动作,穆芷青嘲讽似的勾起唇角:“您处处替婉儿讨公道,您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她在伯爵府生活了十几年,从小锦衣玉食,而如今我才回府不过一月,仅仅是得了一匹云蚕锦,就要被您如此斥责,我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们这么不待见?”
她的语气平静,话出口的那一刻,脑海中前世的记忆恍然浮现。
是了,不管是江氏还是穆千鹤,从来没有坚定地选择过她。
同样都是女儿,一个被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另外一个却轻贱如杂草。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讨人喜欢,才会处处被穆婉儿比下去。
可如今……她早已经不在乎了。
而对面,早在穆芷青冷声质问时,穆千鹤便脸色涨红,僵硬在了原地。
他向来高高在上惯了,又怎么可能容忍被穆芷青如此指责。
“你个逆女!如今竟是有胆量来指责为父的不是!若现在不好生管教,将来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说罢,他又恶狠狠地看向了身旁的下人:“来人,拿家法!”
一听这话,江氏的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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