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前。
扶姜被困在殿室之内,意识到自己被锁在里面了,也不着急出去。
吞了从温槿那里劫来的解毒丸,暂时驱散了那股眩晕感,扶姜才有心情打量起殿内的布置。
这一间屋子略微有些简陋,桌面、床榻和地板都积了灰,依稀可见几道凌乱的脚步。
至于那被喂了药丢在床榻上的荣嫔,她已经完全失了理智,若非双手双脚被绸带绑着,怕是已经扑过来了。
眼下这种情况,若是有人突然推门进来,只会觉得是扶姜对荣嫔欲行不轨。
也是因此,扶姜才猜出了钟离越到底想做什么。
先把她的座位和谢玉琅安排在一起,再指派个宫女,故意把酒水往谢玉琅身上倒。在谢玉琅出去之后,派人想办法拖住他,以此引扶姜来此处。
偏僻的殿室,被绑的宫妃,迷药,媚吟,说她和荣嫔是清白的,鬼才信。
扶姜想要自证,除非主动坦白她的女儿身。
但是这样一来,她避得了眼前的灾祸,却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她干脆,让别人来替她死好了。
殿室之外,钟离越派来的暗卫守了一会儿,料想扶姜已经被迷晕了,便打开了锁,以此弱化人为设计的痕迹。
谁料锁芯刚被打开,两条冰蚕丝蓦然刺透薄纱,直接贯穿二人的身体。
扶姜收起牵丝,拉开了房门,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
“姜姜?”
谢玉琅的声音忽然闯入,扶姜惊诧地抬头,看着他与宋桥夕一道走来。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宋桥夕咬了咬牙,没好气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谢玉琅上前,握着她染血的手,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钟离越派人给我下了药,我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是宋世子救了我。”
他去偏殿更衣时,虽然再三小心,但是也没想到对方会把药粉下在衣服上。
若非宋桥夕将他唤醒,只怕谢玉琅现在还晕着。
扶姜看了宋桥夕一眼,后者冲她扬眉:“怎么?你若是感动得想以身相许,我也不介意。”
“滚。”
扶姜不咸不淡地骂了一句,宋桥夕重重哼了一声:“你们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别说你们,连我都要被拉下水了。”
谢玉琅颔首:“姜姜,我们先回去。”
扶姜却不急,问宋桥夕道:“钟离越呢?”
“应该就在这附近。”宋桥夕皱着眉道,“别告诉我你要去找他算账。”
“他送了我这一份大礼,若不回礼,岂不辜负了他一番美意?”
宋桥夕恼道:“你明知道这是针对你的一场局,如今能逃就赶紧逃吧,你不要命,也不能这么玩命啊!”
扶姜漫不经心:“又不是玩你的命,你操什么心?”
宋桥夕被她气得够呛,扭头同谢玉琅道:“谢夫子不劝劝她吗?”
谢玉琅眸色温和,却又带着坚毅的笃定:“姜姜,你想做什么?让我帮你。”
宋桥夕:“……”
行!
谢玉琅也疯了!
扶姜勾唇:“自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在钟离越安排的宫女向容祁报信之时,他也正准备前往南苑看这场热闹。
穿过绿柳,一把银剑忽然刺出,钟离越紧急后退,身侧却袭来两条纤细凌厉的冰蚕丝,逼得他狼狈地闪身躲避。
衣角被牵丝割裂之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没等他挣扎反抗,袋内的迷药便让他失了力气。
扶姜收起了牵丝,看着谢玉琅将那软剑收入腰间,眸光微微一闪。
“多年不见,你的身手倒是比从前好了不少。”
谢玉琅回避着她的试探,垂眸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钟离越,问:“现在怎么办?”
宋桥夕并非胆小怕事之人,但是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把钟离越装进麻袋里。
一想到眼前之人是大晟手握重权的驸马钟离越,宋桥夕的心跳便加速了几分,忌惮心悸之余,却又生出了一丝微妙的畅快与张狂。
扶姜上前两步,冲着钟离越肩上未愈的伤口狠踹了一脚,在谢玉琅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凶得宛若冰原上的恶狼。
“把他送回去,让他亲自体验一下他设的局。”
殿室内,想起昏迷前的事,钟离越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而此刻罪魁祸首扶姜还假惺惺地谴责道:“驸马爷,就算你因为鳏居多年,寂寞难耐,你也不能强迫荣嫔娘娘啊。”
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钟离越差点吐血。
“西梁殿下,慎言!”他挤着牙缝道,“我与荣嫔娘娘是清白的,是有人设计陷害,将我困在此处。”
“咦?是么?可是我方才进来之时,并未看见门上有锁,难道驸马爷还逃不出去?”
钟离越现在可谓是体会到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哪怕此时他恨不得把扶姜撕成碎片,也不得不忍着怒火,先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身中迷药动弹不得,荣嫔娘娘欲取我性命,无奈之下,我才不得不反杀于她。”
扶姜不着痕迹地挑眉。
不愧是钟离越,脑子转得还挺快。
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不管容祁信不信,反正对外是有解释的借口了。
可扶姜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荣嫔娘娘一介弱女子,是如何能杀得了驸马爷的?”
“我不是说了吗?我中了药。”
“那她又为何要杀你?”
“这我如何能知?”
扶姜叹道:“荣嫔娘娘好歹也为皇室诞下了小皇子,就算她欲行不轨,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驸马爷也该手下留情啊。”
钟离越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扶姜意味深长道:“我只是担心小皇子,他才刚出生不久就没了娘亲,还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呢。”
是会悄无声息地死在皇宫里,还是沦为权臣的傀儡,成为其争夺皇权的工具?
钟离越拳头一紧,凝视着她的眼神阴鸷恐怖。
一旁的容祁面色沉静,一言不发,似乎并未因为荣嫔的死而难过,也没有因为扶姜的挑唆而生出芥蒂。
但谁又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钟离越被人搀扶着出了殿室,扶姜正好从他身旁的路过,特地顿住了脚步,笑意清寒。
“老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驸马爷还需要当心才是。”
钟离越听出她话语中的警告,怒极反笑,眸中涌动着寒潮。
“殿下的话,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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