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县外官道。
“哎哟,疼死老子了,你们慢一点儿,挑好的道路走!”
苏定远的叫疼之声,从一辆马车中传了出来。
“唐宋,老子记住你了!若是你犯到我的手里,必让你求生不得!”
这位苏家家主,万没想到,小小的地方县令,真的敢不给他面子,敢打他的板子。
打通了朝廷上下关节,得到了兖州刺史的默许还有汉阳郡守的亲笔手书,连个屁用都没有。
这板子是真疼啊!
以苏定远的出身,自小到大,顺风顺水,谁曾想到老来还要遭这份罪。
“不要回京城,要直接去汉阳郡!老子还不信了,汉阳郡守乃是青田县令的上官,唐宋如此妄为,他堂堂郡守就没有任何表示?”
“老子这次也是信了他的邪,他必须给我苏家一个交待!”
苏家确实是衰落了,可是也不是区区地方县令和郡守能欺之!
“哎哟,慢点儿~~”
就在苏定远行往汉阳的同时,另有一支马车队也在同时离开了青田,直奔京城而去。
李玄茵在青田所呆的时间不算长,灵儿却是对魏华清印象深刻。
此人虽然只是个没什么品级的捕头,但却绝对能代表唐宋说话。
而且,他们在京城的“李氏商会”只是个空壳子,凭魏华清这样的精细之人前往京城,若是他有心探自己的底,很可能难以瞒住他。
灵儿趁着路上的时间,想要给魏华清留下更好的印象,一方面是让他全力配合唐宋的计划,另一方面则是避免他对自己等人的身份产生怀疑。
她当然不知道,临走之时,唐宋特别交待给魏华清的任务便是仔细探究其根底。
灵儿发现,每行至一程,魏华清都把他的手下广散出去,如同大网一般探究各地“风土民情”。
“魏捕头,小女子倒未曾听说朝廷有意提拔唐县令为郡守,哪怕真的等唐县令升职那一天,也只能管控汉阳郡之境,为什么你们对一路之上各郡县的田地都如此感兴趣呢?”
灵儿觉得既然要对魏华清示之以诚,那与其侧面试探,不如当面询问,更显坦荡。
此事并非女帝陛下交待的任务,便是魏华清不回答也没什么损失。
魏华清本来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
一百多号人四散出去探查,这般动静想要瞒过同行之人,也是困难。
“灵儿姑娘没有发现吗?除了我青田县对地方土地早有规划,现在整个兖州境内,多有流民失其田地,而除苏家之外,各有豪强把手伸到兖州境内,已经开始抢夺良田了。”
灵儿略微迟疑了一下。
魏华清所说之事,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可是此事牵扯到许多在朝中极有影响力的世家,以她的身份说话还是得小心些。
不过李玄茵却没那么多心机,不解地道:“既然百姓流离,没有回到家乡耕种,总不能真的让田地荒芜掉吧?”
“既然那些世家有余力,便是让他们收了田地,也能更快地出产粮食啊。”
灵儿闻言,不禁苦笑。
不过,他们都知道李玄茵性子天真无邪,说出此语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地方之事,显得不通俗务而已。
其实不论是大夏朝,还是历代王朝,对于世家豪族无限.制地兼并土地,会造成何种严重后果,都有着清醒的认识。
便是那些世家豪族自己,其实也明白,只是他们根本无法从内部克制自己的贪婪。
人人所抱持的想法,不是自己如此做会毁掉大夏朝,而是自己的家族若不抢田地,也会被其他家族抢去……
魏华清并没有耻笑李玄茵,而是耐心地解释起来。
“李姑娘请细思之,兖州现在虽然大乱,各地流民加入贼众成为流匪,但大夏官军既然聚于本州之内,总有一天是能剿灭流匪,到时百姓也要回归家园。”
“到了那时,兖州大量百姓发现自己的田产已经没有了,根本无法靠耕种过日子,那他们能怎么办?难道要白白等着饿死?”
李玄茵很不以为然地道:“到那时,自然可以由朝廷下达政令,赶紧把田产再归还予百姓,最多由国库掏些银两补给那些世家不就行了?”
灵儿苦笑道:“小姐,您可知朝廷本就是由那些世家豪族的官吏所把持,所有朝政皆出自他们之手。您觉得他们会甘心于让自己的家族让出这么大的利益吗?”
“可以说,现在世家们所拥有的巨额田产,正是在一次次巧取豪夺之中,从百姓手里刮来的,而且历朝历代,从来未见他们主动归还过百姓田产的事情。”
“怎么能这样?那没有了田地的老百姓,岂不是真的要饿死?”
魏华清叹道:“百姓们自然不能饿死,所以便只有乖乖地给各个世家耕种,收获的粮食大部分都存入世家的库房,而他们自己仅余下勉强过活的口粮。”
“在此情形下,只要遭遇天灾,百姓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于是便出现饥荒与叛乱的情形,循环往复,直至把整个大夏朝拖入无法翻身的泥沼之中。”
他们所说的道理并不深奥,李玄茵纵是少有接触朝政,但自幼长于皇家,见识还是有的,瞬间明白了世家肆意妄为可怕的后果。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此事难道……朝廷不知道吗?为什么没有提前阻止?”
其实她想问的是,自己的皇姐总应该知道其中厉害,不可能坐视不理才对。
灵儿自然知道长公主的意思,但是当着魏华清的面儿,不太方便深入谈论此事,只能话锋一转,回到魏华清自己的举动之上。
“魏捕头和唐县令果然才智非凡,但你们如此调查各地田产情况,只怕也于事无补吧?”
“难不成,唐县令还有何奇思妙想,竟能助大夏朝避免土地兼并之事?”
魏华清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灵儿姑娘说对了,我家县令确实有此妙策!”
“什么?”
灵儿和李玄茵都吓了一惊,区别在于前者完全不敢默念,而李玄茵则是惊喜。
“既然大乱之中,百姓失其土,土地兼并之事难免,那抢先一步,把百姓的田地掌握在更能发挥其效用的人手里,不就可以避免落入豪族之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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