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后,江南许府。
“小姐,老爷身边的松竹来说,待会儿府中要来贵客,要您先收拾打扮一番,晚间在栖子堂用饭。”
丫鬟冬卉踏进了屋子,轻声对着临窗小几上正在看书的女子说话。
那女子正是江南通判家的大小姐许见月。
她穿着一身软蓝轻罗云锦裙,身披白色薄衫,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一头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银亮的蝴蝶钗,留下两缕青丝看似随意地垂在胸前,薄施粉黛,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许见月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苍白纤细的手指抚上眉间揉了揉。
一个月前,她从一片黑暗混沌中苏醒,发现自己已不再是安澜,而是江南通判许如辉的女儿许见月。
而现在距离她上一世身死,已过了十四年……
这些天,她在梦中总是看到一个孩子朝她啼哭不已,她想伸手抱抱他,他却很快化作轻烟消散。
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重活一世,不知道那孩子可长大了?
还有画春那个倔丫头,会不会被张氏发卖掉呢?
许见月心里焦急不已,想出门打听下京城现在的情况,然而近些日子江南遭了水患,父亲日日拘着她在家。
“父亲可有说贵客从哪里来?”
许见月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呷一口,茶汤冒出的热气氤氲在她精致的眉眼间。
冬卉一边为她打起扇子,一边回答:“听说好像是京城来的贵人,多的松竹也不曾提起。”
京城?
那可真是巧了。
许见月的手一顿,又将茶碗放在一边,心里的烦闷终于消散一些。
“那是得好好收拾一番。”
丫鬟冬卉见她语气似乎轻快不少,闻言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嘞!”
一个月前,她家小姐发了高热,没曾想醒过来后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哪还有往常活泼欢快的样子。
现如今见她似乎心情好转一些,冬卉心里踏实了不少,很快便欢欢喜喜地去给自家小姐挑选衣裙去了。
入夜,灯火通明的许府前院。
父亲许如辉和继母王氏跪在最前方,许见月和弟弟妹妹们紧随其后,后面还有许家的一众仆从。
许见月内心纳罕。
到底是谁,竟让父亲折腾出如此大的阵仗。
还不等她细想太多,便听到一阵尖厉的叫声:
“凌王殿下到!”
凌王?
不等许见月反应过来,许如辉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抬起头,扯出一个谄媚的笑。
“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让下官的寒舍蓬荜生辉啊!”
由于是女眷,许见月不便抬头,只好将头埋下,仔细听着前方的动静。
一阵低沉男声响起。
“许大人客气了,本王也是奉父皇之命来巡视江南水患灾情,今夜便要叨扰许大人了。”
虽是一句客气的话,但却被这人说得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许见月压下心中所想,前世作为晚春楼的花魁的她,自然知道这是这群贵人骨子里便有的优越感。
“各位请起,本王面前不必拘束多礼。”
听到这句话,跪在后方的许见月这才在冬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她轻抬起面庞,偷偷打量着不远处的凌王。
面前的男子一身玄衣,墨发如瀑,凤眸幽深似潭,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威仪气质。
或许是感受到了许见月的打量,凌王身边的太监多宝偏过头来看向她,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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