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汀阁外,柳如是让王嬷嬷带着人将整个院子用栅栏围了。
“快些,艾草和醋都要熏一遍!这院子日后只需进不许出,王府里还住着王爷,若是疫症传了出来,那可杀头的大罪!”
王嬷嬷一双凌厉的眸子扫过忙得团团乱的侍女和小厮们。
凌王匆匆赶到后,看到就是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蓼汀阁。
他蹙着眉,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灵儿呢?”
王嬷嬷见他来了,连忙恭敬行礼,随后又说道:“回王爷,江庶妃娘娘刚刚说身子不适,想要人去请王爷您过去瞧瞧,可巧被我们王妃娘娘知道了,于是便请了府医把脉,才知道是染上了时疫,而且还是最重的那一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丧命!”
之前和柳如是一同在荒村中巡视灾民时,他便从太医口中得知,这瘟疫分了好几种,有的症状轻,喝了药高热一退变好了,可有的症状很重,一旦染上便难以救活……
想到这里,他有些难以置信。
江灵儿这些天一直被自己禁足在蓼汀阁里,别说王府,连出院门都是做不到的,从哪里染上的时疫呢。
而王嬷嬷瞧着凌王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照着柳如是教自己的那番话便开了口:“我们王妃娘娘说,这时疫狡猾得很,就喜欢体质差的人,这江庶妃前些日子又是中毒又是投湖的,想来便是体质差的那一波了。”
这话倒是没错。
江灵儿这些日子折腾了不少事,本来就身子不好,现下身子更是虚亏得厉害。
想到这里,凌王又焦急起来。
“那她身子这么弱,可能撑得过这时疫?”
这话便是问道点子上了,只见王嬷嬷连忙安慰道:“王爷别急,我们娘娘已经安排了府医去熬药,江庶妃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会转危为安的。只是咱们这王府,最近王妃娘娘和张庶妃都有喜讯传来,所以须得时刻提防着,也请王爷远离蓼汀阁,免得过了病气。”
王嬷嬷知道,江灵儿一招苦肉计便拿捏得凌王死死的,可要是把子嗣搬出来,想来孰轻孰重凌王便自有判断了。
果然,凌王一听这番话后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说得对,王妃和张庶妃院子里,是得小心些,那本王这几日便歇在董庶妃那里。”
跟在身后的薛沛凝哪里不知道这是柳如是故意拦着凌王不去见江灵儿,她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于是连忙让人去拢翠亭里通知董轻红。
折腾了一天,凌王也疲惫不堪,于是抬脚向拢翠亭走去。
王嬷嬷看着凌王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喧闹的王府逐渐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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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薛沛凝的静尘室里。
许见月和画春三人一同被安置在暖阁里,慕梅和慕蕊睡在外间,画春则为她守夜。
然而睡得半醒半梦间,许见月却忽然被手上的伤口疼醒。
她翻过身,只觉口干舌燥,于是下意识地唤道:“冬卉,水……”
画春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深深叹了口气。
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许见月的嘴边。
许见月闭着眼喝了。
水分滋润后,胃里暖了起来,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待睁开眼后看见眼前的是画春,才慢慢回过神来。
画春瞧着她失神的样子,忍不住轻声劝慰:“小姐,别难受了,这不怪您。”
许见月扯起一抹苦笑,她伸出手来拉住画春。
烛火下,画春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了。
“画春,冬卉是我重新活过来后对我最好的人。我原本想着等再过些日子,便求了王爷,替她在王爷的侍卫里挑个老实本分的,我再给她备点嫁妆,她也好安安稳稳地回家做个正头娘子去。”
画春哽咽着点了点头,又伸手覆住许见月的手背。
“冬卉是个好姑娘。”
她和冬卉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能感觉得出来,她和自己一样,待许见月是真心的。
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没了,着实可惜……
许见月咬牙压下心中翻涌的仇恨,神情幽怨:“这次的事,要么和江灵儿有关,要么和王妃有关,无论是哪一个,这一次我绝不手软。”
自从进了王府,哪怕和江灵儿与柳如是斗了好几局,可她却从未想过让对方死……
但这一次冬卉的死,确实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况且若是不能为冬卉报仇,岂不是在告诉慕梅和慕蕊,日后给自己办事落不到好下场吗?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画春问道。
许见月却毫无头绪。
云烟馆已经被烧了个精光,相应的证据肯定也早就没了。
“咱们接下来只有等。”
画春不解:“等?”
许见月却点了点头:“对方这一次显然是想要我死,可我没死成,那她必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咱们只需要看着,谁接下来跳出来对我们不利,那谁便是凶手。”
画春这才明白过来。
“但今日听说江灵儿染了时疫,王妃已让人把蓼汀阁围了,不准进出呢。”
江灵儿若是凶手,可现在被关了起来,接下来想必也没法对她们做些什么。
许见月有些疑惑。
现下开了春,京中的瘟疫听说早就控制下来了,江灵儿成日里被关起来思过的人,上哪里去染上时疫呢?
“这事儿,怎么这么像柳如是的手笔?”
毕竟柳如是看起来似乎对这时疫很是了解,不仅知道怎么对付,还知道怎么预防,很难让人不怀疑到她身上去。
画春却摇了摇头:“这事儿没有证据,不好讲,毕竟这王府里恨江灵儿的人也不在少数。”
那倒也是。
“看看接下来王爷将我安置在哪里,等落了脚,咱们也得严防死守起来,既然江灵儿能染上时疫,那咱们也极有可能着了道。”
许见月躺在被子里,喃喃念道。
主仆二人的说话声惊醒了睡在外间的慕梅。
她撩开珠链,伸出头来:“主子,怎么还没睡?可是伤还疼着?要不我去叫府医来。”
说罢后便要穿衣准备出门去。
许见月瞧见她脸上的担忧,连忙喊住她:“别折腾了,我不过就是想着冬卉,睡不着罢了。”
听见冬卉的名字,慕梅脸上的神情带了几分黯然。
她转身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听汪公公说,今日云烟馆里还烫着,不能去将冬卉搬出来,得等到明日才行。”
许见月心中又是一阵钝痛。
慕梅见到许见月的神色悲伤,欲言又止:
“主子,下午你睡着那会儿,有人来过咱们云烟馆……”
许见月神情一震,连忙看向慕梅,一双杏眸里划过一丝凌厉: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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