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楚依月居然会出面说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愣怔在那里。
楚北柠心思一动,走到了马车边,掀起了帘子。
楚依月脸色惨白,歪靠在了马车的车壁上,刚刚慕泽给她服了女子调养气血的药丸,此番才算是缓过来一点。
慕泽就坐在马车车厢里的另一侧,细心照顾着楚依月。
他看了一眼楚北柠低声笑道:“王妃娘娘,在下先回避一二。”
“有劳慕大夫,他日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慕泽点了点头,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走了出去。
楚北柠爬上了马车一把抓住楚依月冰凉入骨的手,看着她道:“别担心,一切有姐姐在,你不要怕。”
楚依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长姐,长姐一直都是在楚家败家的那一个,偏偏爹爹生前不止一次强调过楚家上下无论谁必须要绝对敬服楚家大小姐。
即便是长姐的名字都和她们几个女孩儿不一样,另外专门起的名字。
长姐在他们楚家有很特殊的专宠地位。
后来长姐败光了楚家的家财,家里实在是困苦,她才不得不抛头露面担当起了养家的责任。
终归长姐靠不住,她这个做二姐的,总不能看着几个妹妹饿死了吧?
况且还有一对儿小妹妹,还不到三岁,穿的都是姐姐们替换下来的衣衫,破旧不堪。
她看着实在是于心不忍。
不想她的抛头露面竟是遭来这样的横祸,如今终于有个人对她说,不用撑着了,还有我。
她心头的酸楚都不知道如何说。
曾经冷漠自私的长姐此时却对着她说出来这样的话,她一时间委屈难受感佩,一股脑儿全部涌上了心头,登时哽咽得说不成个话儿。
她低着头靠在楚北柠的怀前,无声地哭了出来。
“依月!不要哭!不要哭!”楚北柠有点儿慌,忙拍着楚依月的肩头轻声安慰。
楚依月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悲愤,她吸了口气,温润良善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坚毅。
“长姐,依月有个请求!”
“你说!莫说是一个,一百个姐也帮你办到!”
楚依月缓缓道:“我想请长姐不要再追究李公子的事情了。”
楚北柠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妹妹的善良,她已经觉得不可理喻了,她今儿是要让李家死个人才肯罢休的,以后让那些欺负她妹妹的人瞧瞧,楚家的女孩子也不好惹。
不想到了节骨眼儿上,内部阵线给她反水?
“长姐,”楚依月紧紧抓住了楚北柠的手,“我方才已经想好了,我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楚家。”
“不!你哪儿也不必去!就给我在楚家好好呆着!”
“挺着个大肚子,你能去哪儿?”
“有我在,楚家没人敢说你个不字儿!”
楚依月感激的点了点头,其实长姐让她住在楚家,她也没那个脸面。
她只是现在身子太弱,等她将养几天,她自己会离开。
“长姐,李公子十年寒窗苦读,他也……也不易。”
“他那些日子与我在一起,总是说等以后外放做了朝官,一定要为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他是个好人,也会是个好官!若是这般处置了他,可惜了他的才华。”
“我与他的缘分……缘分……”
楚依月声音凄楚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吐了口气道:“我与他缘分已到,让他以后好自为之吧。”
楚北柠定定看着面前的二妹妹,因为太过清瘦下巴都变得尖俏了一些,一个清丽端雅的美人,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是心善,可是她对别人善,别人对她呢?
“我……我不服!弄不死他,我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楚北柠气得咬牙。
“长姐,求你了!”楚依月紧紧抓着楚北柠的手,眼底的眼泪晕染而出,可怜至极。
楚北柠当真是受不了她这个眼神,定了定神,才转身走了出去。
楚北柠走出了马车,朝着被官差押着的李兴义走了过去。
李兴义此番看着楚北柠就心头发憷,不光是他,即便是押着他的官差哥儿几个也齐刷刷向后退开几步。
楚北柠站定在了李兴义的面前抬高了声音道:“我妹妹说放过你了。”
李兴义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楚北柠。
楚北柠冷冷笑道:“讲真,你真的配不上她!”
“她说你十年寒窗苦读,又是个为民为国的好官,她不想毁了你!”
“她与你以后缘分已了,就此断了吧!”
“乘老娘没改主意前,你赶紧滚!”
楚北柠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楚北柠的话,也被四周的人听了去,一个个冲马车的方向投去了敬佩的眼神。
慕泽陪着楚依月乘着马车离开,李兴义像是好半天才醒悟过来。
“依月!依月!我一定会娶你的!”
“便是丢了这官袍,丢了李家家族,我也要娶你!你等我!等等我!我有话要同你说!”
李兴义像是个疯子一样,朝着楚依月离开的方向狂追了过去。
楚北柠眉头蹙了起来,这都是些什么瘪犊子玩意儿!
一时间人群也觉得无趣纷纷散开,只剩下了台子上的几个人略微有些尴尬。
李家夫妇像是被人从火坑油锅里捞出来一样,浑身瘫软着倒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想最后放过儿子的,居然是本该最恨他们的楚依月。
京兆尹陆大人摊着手看向了坐着的玄鹤赔着笑道:“王爷,您看这……”
玄鹤缓缓起身,理了理袍角漫不经心道:“陆大人,你当真是该好好学学大晋律法了,若是被告不告,你抓的什么人?”
“回去吧!”
陆大人脸色一僵,气闷得要死。
抓是你家王妃抓的,放也是你家王妃放的。
老夫这么大岁数陪着你们玩儿呢在这儿?
可人家是天家贵胄,他纵然心里不高兴也不敢说什么,忙冲玄鹤行了个礼带着官差们离开。
李家夫妇被身边的仆从扶了起来,跌跌撞撞上了马车,被楚北柠收拾得够呛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楚北柠抬头看向了站在面前的玄鹤,一时间心里头有些别扭。
人这种动物啊,还挺奇怪的。
她习惯了玄鹤的混账,偶尔玄鹤做了一回人,她反倒是不习惯了。
“咳咳,”楚北柠握着半拳抵着唇,咳嗽了一声,“谢谢王爷啊!”
“哼!以后你少给本王丢脸,本王的脸不多,省着点儿丢!”
“哦,”楚北柠忙点了点头,权当耳旁风,“那王爷我再回楚家瞧瞧,我担心二妹妹她……”
玄鹤扫了一眼楚北柠腰间挂着的梁王府进出门的令牌冷冷道:“你腰间不是挂着令牌吗,三个月内出入府不必和本王请示!”
楚北柠眼底一亮,忙冲玄鹤躬身福了福,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朝着楚家行去。
马车行到了楚家门口,楚北柠刚掀起帘子准备跃下马车,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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