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瞧着楚家女眷当真是靠不上,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散了吧,这事儿咱们几个急也没有办法。”
“公门上,我已经把银子送进去了,希望他们不要苛待大小姐。”
“二姑爷已经在想办法了,剩下的咱们只能等着。”
一时间所有人都散了去。
楚墨月回到暖阁里,将所有的钱都带上了,随后朝着西侧门走去。
靖北侯爷死了之后,候府里的女眷们就像是一叶浮萍,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乱了章法。
想到此楚墨月竟是心头生出一丝悲凉来。
她素来有些傲骨,可是无权无势还没有银子的傲骨,在此时看来竟是一文不值。
大事来临之际,他们楚家人全乱了套,竟是仓惶的厉害,说到底楚家还是没有实力。
想到此,楚墨月眸色暗淡了下来,什么时候楚家可以强大到无人敢触及楚家的逆鳞和底线呢?
突然前面的一处院子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声音虽然带着几分稚气,却是沉稳得很。
是四妹妹楚望月的声音,这个丫头是王姨娘所生,同二姐姐一样长得温柔清丽。
可这丫头给人感觉,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四妹妹也是今年年春刚行了及笄礼,礼仪简单至极,草草了事。
楚家女孩子已经穷到没有资格在及笄礼上大操大办了。
这个丫头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写字儿,读的书也是怪怪的,没有诗词歌赋,更多的是刑狱诉讼。
甚至还偷偷去外面给人写状纸,赚得几分散碎银子补贴家用。
楚墨月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下意识走进了楚望月的院子。
院子不大,三间正屋,东西两侧堆放杂物。
王姨娘虽然主持楚府的中馈,可从来没有给自己两个女儿多捞点儿什么好处。
甚至担心别人说她偏心,她给自己两个亲生的女儿都住着府里头最小的院子。
此番就是在这样的小院子里,楚家的几个小丫头被她规整在一起,搬着小凳子小桌子读书。
楚墨月进来的时候动静儿不大,站在了槐树后面瞧着眼前的一幕。
没想到四妹妹在楚家乱成这个样子的时候,竟然还能帮着照顾其他更小的妹妹,教她们读书写字。
正中的紫藤架子下放着笔墨纸砚,似乎又准备出去接活儿了。
楚墨月心头生出几分酸楚,方才颓废的情绪一扫而光。
只要她们咬着牙硬抗,一定能挺过去的。
爹爹去世后那么难熬的一段儿岁月,不也熬下来了吗?
现在当务之急,把大姐从牢里面救出来。
楚墨月也不准备和几个妹妹打招呼了,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不想被楚望月追了出来。
“三姐姐!”
楚墨月不得不转过身看着楚望月:“四妹妹,你喊我?”
楚望月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是漫天的星光浸到了里面,璀璨夺目,看着便是很有灵气的丫头。
楚望月上前一步拿出了自己攒下来的银子塞到了楚墨月的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楚墨月惊了一跳。
楚望月笑道:“三姐姐是去搬门路救大姐的吧?这些银子你拿去!”
“你……”楚墨月登时说不出话来。
“三姐姐,”楚望月笑了笑,“我虽然小不懂事,可也知道长姐这一遭是被人冤枉了。”
“从古到今,衙门口就是吞银子的,少一分都不成,你拿着吧,兴许能用得上。”
楚墨月心头觉得沉甸甸的,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接过了楚望月的钱袋子。
“等我回来。”
“三姐姐,”楚望月追了上去,紧紧攥着她的手道:“三姐姐,尽力而为,若是不成……”
她定了定神:“我还有个办法,到时候去敲宫门口的太平鼓。”
“几个妹妹们小,姨娘们岁数大了受不住,我去滚过六十六根穿骨钉,若是我活着,我就去告御状,这案子放在明面处审,那些阴私小人才不能暗处操作,才能还长姐一个公道!”
楚墨月整个人都听傻了。
太平鼓是先帝留下来的,是唯一民告官的途径。
但是太平鼓不是那么好敲的,普通官员要敲太平鼓先脱了官服和官帽再说。
平民百姓若是要敲,就得先受刑,六十六根钉子,在上面滚一遍,如果活下来才能继续告御状申冤。
楚墨月定定看着面前的四妹妹,那般柔弱的一个少女,眼底却藏着万分的坚毅。
她一时间嗓子哽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意道:“不要胡思乱想,姐姐先去想办法。”
“即便是滚钉子,也是三姐去,轮不到你!”
楚望月忙要说什么,却被楚墨月止住了话头。
楚墨月紧紧握了握楚望月的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楚墨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四妹妹的话激到了,她骑着靖北侯府唯一的一匹马朝着工部的衙门口狂奔而去。
此时的她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心头却燃着一团火,烧的难受。
工部衙门就在宫城东司马门外侧一带,楚墨月下了马,朝着衙门口走去,却被守门的金吾卫拦了下来。
“你找谁?”
楚墨月忙道:“两位大哥,我想找旷亦旷大人。”
那两个金吾卫一愣忙道:“不用找了,旷大人去了随州城治理旱灾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楚墨月顿时傻眼了,之前旷亦还说这段日子会在帝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了随州,难不成是被人临时调去的?
她不甘心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日上三竿看到了几个旷亦的同僚走了出来。
楚墨月忙上前去打探,那两个人认出来是楚家姑娘,连连避开担心受牵连。
唯有一个低声道:“快回去吧,旷大人因为紧急事情,连夜被调离帝都。”
楚墨月顿时傻眼了,跌跌撞撞来到马儿前,咬牙骑上了马朝着城西的那些院子一处处找。
旷亦就在这里另外赁了一处小院子居住,她找到了旷亦的住处,门锁得死死地。
楚墨月那一瞬有些绝望,原本以为旷亦在可以求旷亦帮忙,毕竟皇上和太上皇此番都很欣赏他的才华。
哪里想到人调走了?毫无征兆被调走的?
楚墨月牵着马,缓缓行走在御河边的林子里,往昔和旷亦在这里见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此番只剩下了她一个。
突然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人马迎面而来,竟然是几个富家公子哥儿骑马游玩。
楚墨月避无可避,不想一个人踢着马肚子行到了她面前。
“呵,这不是三瘸子吗?想什么呢?这么失魂落魄的?”
楚墨月忙抬头看去,对上了静王玄昭那张妖冶邪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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