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柠踩着裴朝书房里透出来的微光冲进了夜色中,急着走了几步,停在了二重门边,这才重重吸了口气。
中衣都被自己出的冷汗给湿透了,此番风一吹一阵阵的寒彻骨,她身体不禁微微发抖,紧了紧领口迈出二重月洞门。
不想被一个黑影挡了下来。
“娘哎!谁!”楚北柠惊了一跳,向后退开一步,许久借着月色才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竟是裴二爷裴荀。
“裴二爷?”楚北柠微微一愣。
裴荀脸上掠过一丝不好意思,躬身冲楚北柠行礼道:“对不住,惊着楚大小姐了。”
“裴二爷有事吗?”
裴荀抿了抿唇,木讷的脸上难得掠过一抹窘迫还是抬起头看着楚北柠道:“她现在好些了吗?”
裴荀问过这个问题后,楚北柠那一瞬竟是愣怔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裴荀问的是什么。
之前在琼华殿,三妹妹当众晕倒,着实演了一出子大戏,不想还真的有人认真了。
楚北柠看着裴荀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个人倒是真的关心三妹妹,不想云城一战打完后,两个人的关系好成了生死之交。
楚北柠脸上掠过一抹真诚的笑意:“多谢裴二爷。”
她左右瞧了瞧上前看着裴荀低声道:“她没生病,装的,不然出不了琼华殿!多谢二爷了!”
裴荀一愣,明显松了口气。
楚北柠眼见着天就亮了,再不走尤其还是在裴家,她总觉得不太安全。
“裴二爷,告辞!”
“楚大小姐,”裴荀突然喊住了楚北柠的去路。
楚北柠一愣。
裴荀转过身看了一眼裴朝书房的方向,吸了口气道:“其实……我大哥真的对你很好。”
楚北柠不想一贯呆呆的,不喜欢干涉凡尘俗事的武痴裴荀竟是一开口就提及别人的感情问题,这委实让她不知所措。
裴荀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之前他为了你被爹圈禁过,为了你让爹娘不开心,只因为心里想着你便是京城里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娶妻,哪怕是纳妾都不愿。”
“上一次你们楚家因为认亲的事儿,皇帝将你们楚家女眷带到了郊外楚家祖坟边。大哥担心你的安危,独自一人去救你!”
“我相信倘若有朝一日你出了什么事儿,大哥真的会杀出一条血路去救你的。”
“其实这无关裴楚两家的恩怨,无关梁王和太子的争斗,无关一切人,正因为你是楚北柠,他是裴朝,他就会这么去做。”
“我只希望你能不能……稍稍对他好一点点,仅此而已,一个人不该为了另一个人活到如此卑微的境地,况且他还是大晋的柱国大将军!”
“楚大小姐,言尽于此,你路上小心些!”
楚北柠下意识点了点头,一颗心却是被震撼了几分。
当初晋武帝命人挖她父亲的祖坟,那一刻她差点儿就死在了那里,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子。
裴朝竟是准备孤身一人去救她,那可是皇家暗卫包围起来的地方,俗话说好汉还怕一群恶人磨。
裴朝武功高强不假,可对上成百上千的皇家暗卫,结果不敢想象。
他居然就那么一个人去了?
裴荀的人品她信得过,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给他大哥脸上贴金的人。
楚北柠第一次觉得身上背负的感情债有些沉重,她缓缓走出了柱国大将军府邸,沿着高大的院墙朝着西侧处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株柳树下。
树影婆娑,楚北柠靠在树干边的石头坐了下来,两只手狠狠搓了搓脸。
脑海中却是萦绕着刚才裴荀和她说的话,那些话说是对她冲击不大那是假的。
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可能没有感情的,只是裴朝的感情来的太沉重,楚北柠真的给不了回应,也背负不起。
“真的是要命!好烦!”楚北柠低声喃喃自语。
突然肩头微微一沉,随即被人用厚重的披风裹住,她忙抬眸看去,对上了身后站着的玄鹤。
玄鹤一袭靛青色锦袍,俊美无俦的脸上倒是显出了难得的端雅之色,令人瞧着瞬间安心了下来。
原来他一直都等在这里,她在柱国大将军府上待多久,他就会一直站在外面等多久。
“怎么了?不顺利吗?”玄鹤将楚北柠扶了起来,将她两只冰冷的小爪子紧紧扣在了自己宽厚的掌心中,用自己的体温替她温着手。
楚北柠方才心里居然想着裴朝,此番陡然撞见了玄鹤,不禁下意识有点点的心虚,忙笑道:“很顺利,他同意了。”
“哦,走吧,马车在那边!”
楚北柠刚要迈步,不想刚才在树底下蹲了一会儿脚有点发麻,竟是踉跄了一下,却被玄鹤稳稳扶住。
玄鹤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楚北柠忙下意识抓住了他结实的手臂,这种操作她已经习惯了,在玄鹤眼里她可能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废物吧?
玄鹤将她抱进了马车里,却将一个包裹送到了她的怀中,随即下了马车:“里面有衣服,将夜行衣换下来吧。”
楚北柠发现玄鹤想的委实周到,眼见着天都快亮了,如果自己还穿着夜行衣回府,难免被人撞见起了疑心。
她快速的将玄鹤拿过来的衣裙换好,紧跟着将换下来的夜行衣装进了袋子里。
她喊了一声玄鹤,玄鹤这才掀起了车帘坐了进去,替她煮了热茶汤,还拿出了一盒子精致的点心放在她的面前。
楚北柠早就饿了,一晚上背着个麻袋上蹿下跳的,还在裴家与裴朝斗智斗勇的,委实累人得慌。
玄鹤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抬起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她唇角的点心碎渣。
“慢点儿吃,别噎着,我不和你抢!”
“切!你抢得过我嘛,”楚北柠像只护食的猫儿将面前的点心盒子拉到了自己的怀前笼着。
玄鹤无奈的笑了笑,等到楚北柠吃饱喝足了后才淡淡问道:“刚才为何在树下独自一人伤神?”
他抬起手将楚北柠耳边的发丝细心的别到了她的耳朵后面低声道:“裴朝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需不需要我……”
“没……没有……”楚北柠忙看着玄鹤道,“也就是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玄鹤眼眸微微眯了起来:“问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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