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月骑着战马冲进了早已经沦为地狱的燕州城,身后的亲卫军连忙跟上。
一行人刚冲进了燕州城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去,入眼是如潮水般蔓延而来的敌军。
通往西侧城门的地面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早已经分不清楚是虎贲军还是敌军的,纵横交错夹杂在了一起,令人瞧着头皮发麻。
更让楚墨月头皮发麻的是,昨天旷亦带着人前来支援已经整整一夜过去了,竟是没能进得了燕州城的门。
她忙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虎贲军几个最勇敢的战士甚至都无暇应对敌人的疯狂进攻,反而是不停的一次次将被灼烧到破烂不堪的云梯架在了城墙上,又一次次被从城头上落下来的火油浇灌下来,掉落下了云梯,摔个半死。
这打的是哪门子鬼仗?显然不光是最北面的屏障出现了叛徒,便是燕州城内也出现了叛徒。
“开城门!!楚墨月在此!”楚墨月大吼了出来。
眼见着又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从城墙上探出头指挥着一些人往云梯上虎贲军的身上浇下火油,楚墨月登时震怒,搭弓放箭,瞬间刺向那人面门。
那人眼见着被射中肩膀,顿时慌得缩了回去。
“放箭!!”楚墨月带来了自己的亲卫军,一个个都是箭术高手,瞬间密密麻麻的箭头朝着城墙上边的人射了过去。
那些人也慌了神,之前他们得了静王爷玄昭暗中授意,混进了燕州城,就是为了将旷亦阻挡在城门外。
如今大家伙儿早已经杀红了眼,也慌了神,想不到虎贲军主将竟是前来增援。
这下子该如何是好,当初王爷的指示便是旷亦来紧闭城门,可现在来的是楚将军,难道也要将楚将军关在城门外吗?
可他们明白一旦楚将军进城,他门几个必死无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登时城楼上丢下来的火油越来越多,玄昭的命令对于此时此地的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了。
楚墨月脸色沉了下来,将带过来的人分出一部增援挡在城门西侧外的旷亦的人。
此时入眼都是死人,活着倒是成了奇迹。
另一部分全力攻进城内,这大概是楚墨月遇到的最尴尬又残酷至极的一场战斗。
城内终于几个虎贲军的精锐攀附着云梯,借助自家兄弟的箭雨跃进了城楼。
瞬间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进去,混在燕州城内的人也不多,加上一旦城门被打破那些人哪里还能遁形,瞬间被砍杀或者擒获。
进入城北的虎贲军还发现了陈老将军的尸骨,竟是早已经被人暗算身死。
西侧城门洞开,楚墨月挥起了霜华剑冲杀了过去。
此时早已经一片胡乱,柔然的,乌孙的,还有虎贲军的士兵混在了一起。
乌泱泱的一大片血色,根本找不到旷亦在哪里。
“旷亦!旷亦!!”楚墨月骑着的战马因为地面上的尸体太多行动迟缓。
她拼命的朝着西侧门冲杀,不想越是到西侧门,地面上的尸体已经多到无法通行的地步。
突然城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门口堆积的尸体已经漫到了门洞处。
此番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拼了命的护着一个参军模样的男子朝着城门口冲去。
那人身上还背着一个满身满脸血的男子,那男子瞧着便清瘦,头和手臂都耷拉着,显然没有了任何的生命气息。
可四周的人却拼死护着他的尸骨,不断有人在他的四周倒了下去。
楚墨月的视线触及到那人的一瞬间,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
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耳边只剩下了空洞且毫无意义的喊杀声,是的,毫无意义。
“将军!小心!!”一个护卫将刺向楚墨月的剑锋挡开,不明白刚才还勇猛至极的主将到底看到了什么?竟是魂不守舍宛若老僧入定般?这可是战场,主将居然发呆?
饶是别人将剑快要刺进她的身体里,她都无动于衷,感觉像是一心求死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楚墨月不晓得自己后来是怎么举起重光重剑的,怎么带着人将敌军这一波疯狂的进攻打退的,怎么带着人撤进了城内,又是怎么命人将城内的叛徒尽数斩杀的。
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灵魂和肉体分离开来,心脏麻木木的疼。
城门口的敌军终于被打退,短暂的死寂,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纷纷退回到各地的阵营里喘口气。
斛律倾怎么也想不到整整一晚上,旷亦居然将他疯狂的进攻给扛住了,甚至还等来了援军。
此番他越发兴奋了几分,楚墨月到底还是来了,还以为她不敢来了呢。
果然和她父亲一样的傻,为了那些与他们楚家人素不相识的百姓,他们竟是如此的拼命?
好!很好!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
燕州城的大门再一次关了上来,旷亦带过来的人战死了九成,楚墨月带过来的三万人很快掌控了燕州城。
此时城中到处都是眼神茫然麻木的百姓,沿街跪了下来。
他们惊恐的看着跪在地面上抱着一具尸体大哭的虎贲军主将,都已经吓傻了。
楚墨月当着他们的面儿亲自将那些紧闭城门的叛徒的头砍了下来,她已经疯了,根本不管那些百姓眼底的恐慌。
霜华剑发出了低鸣声,吸饱了恶徒们的血,却也震慑了四周那些愚昧的人。
“将军饶命啊!将军放我们出城吧!”
“求求楚将军让我们走吧!”
“将军,我们都是小老百姓,那些叛徒凶神恶煞的,我们也不敢拦着。”
“求求你了!”
“闭嘴!”楚墨月冷声呵斥,顿时那些百姓不敢说话了。
楚墨月小心翼翼用帕子将旷亦的尸体擦洗干净,笨拙的拿起了百姓用的那种粗针粗线,抿着唇将旷亦脖子上被砍出来的伤口一点点缝合。
这一刀很致命,几乎将旷亦的头都砍了下去,连着半边脖子的头颅摇摇欲坠。
楚墨月的针线从来都不好,她就不爱女红,此番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在缝着什么。
断了一条胳膊的王参军拼命的忍着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每个人都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
楚墨月缝好后,将旷亦满是血迹的衣衫重新帮他穿好,俯身吻过了他冰冷的脸,他微微睁着的眼眸。
她轻柔的吻终于让他肯合上了眼,她凝神看着他,眼泪成了此时此地最不值钱的东西,她的泪流干了,声音也哭哑了。
楚墨月凝神看着他苦笑道:“对不住得很,都是我不好。”
“那个午后我不该遇到你!”
“我不该将你带进我的世界里,让你遭遇了这么多。”
“旷亦,如果有来世……”楚墨月登时哽咽的说不下去,轻轻抵着他冰冷的额头:“请你一定要忘了我,你那么有才华,找个温顺可人的女子,你演算你的那些算术,她给你做羹汤。”
“我这人杀戮太重,配不上你,你清清白白文秀雅正的一个人,来生不要再被我这样的人祸害了。”
“旷亦,奈何桥上记得多喝一碗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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