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殿下!!”
靖北候府的下人们看着冲进来的高大男子,纷纷跪了下来行礼。
玄鹤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朝着灵堂的方向冲了过去,来到灵堂前脚步登时停在了那里。
定定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跪在了棺椁前烧纸,戴着重孝,披着麻衣,她背对着他,也看不清楚她的脸。
玄鹤沉沉吸了口气朝着楚北柠走了过去,一边的李嬷嬷看到玄鹤来了,忙迎了上来行礼。
随即红着眼睛低声哭道:“殿下,求求殿下劝劝我家主子!”
“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不吃不喝,这样下去怕是要病倒了的!”
玄鹤走了过去,站在了楚北柠的身边,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肩头微微耷拉着,脊背竟是嶙峋瘦弱。
他一向都以为这个丫头分外的能耐,任何时候都是充满了活力,此番才发现她原来这些日子瘦成了这个样子,整个楚家都压在了她瘦弱的肩上,他顿时心疼的要死。
玄鹤拿起了一边的香烛点了,掀起了袍角跪在了棺椁的面前,上了一炷香,拜了三拜。
“柠儿,我想和你谈谈!”
楚北柠整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脸色憔悴到了极点,次番玄鹤的话倒像是将她惊了一跳,整个人茫然的看着身边的男子。
玄鹤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楚北柠一双腿早已经跪麻了,她不晓得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
此时膝盖处像是针刺一样的疼痛,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玄鹤将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楚北柠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玄鹤哪里由着她的性子来,楚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不能再贴上一个她。
他将楚北柠径直抱回到了轩翠苑的暖阁里,轻车熟路得很,之前来了不止一次两次。
李嬷嬷忙命人熬了鸡汤,还有软糯的米粥,准备了几样小菜,和一些点心送到了暖阁中。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玄鹤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楚北柠低着头,心头麻木木的疼,脑子里已经一片混乱。
“柠儿!先吃东西,我再和你谈谈。”
楚北柠从未在玄鹤面前如此乖顺过,点了点头。
玄鹤松了口气,拿起了一边的粥亲自盛了一勺喂到了楚北柠的唇边。
楚北柠下意识含在了嘴里,玄鹤一口口的喂,她便强迫自己一口口的吃,突然一把推开玄鹤递过来的勺子,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
她难受的根本吞咽不进去,她狼狈的滑落了床榻,瘫坐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突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柠儿!!”玄鹤死死抓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
楚北柠低声笑了出来,抬起头绝望的看着玄鹤,眼底满是泪水。
“其实这个家里最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对不对?”
“如果我不组建什么虎贲军,不争强好胜,她就不会死,是不是?”
“我还是个灾星!”
“我亲生爹娘死了,我到了楚家,我义父也死了,现在我又害死了我妹妹……”
“柠儿!我不准你这样说你自己!听到了吗?”玄鹤厉声呵斥,紧紧抓着她的肩头,“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楚北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头憋得难受。
玄鹤吸了口气,缓了缓劲儿定定看着她道:“楚北柠,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
“如果没有你楚家什么都不是!”
“你二妹妹会被李家人拒绝联姻,未婚先孕的她必然身败名裂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你,你四妹妹会被章王爷染指,此番怕是坟头的草也有一人高了。”
“没有你,你的妹妹们怎么能过得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还有你……三妹妹,没有你,她只会是京城里不入流的残废,性格孤僻,哪里有如今名满天下的成就。”
“她不是你害死的,是燕州城出了奸细,这件事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不是你的错!”
“还有……身为行伍之人,从她从军的那一刻起就要有赴死的心理准备。”
玄鹤顿了顿话头,突然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胸口处触目惊心的刀疤,横贯而下,差点儿将他的心脏剜出来。
“我问你,我玄鹤在大晋所有武将里算不算最能打的?”
楚北柠缓缓点了点头。
玄鹤道:“那好我武功如此高强的大将军也差点儿被人开肠破肚死在战场上,她楚墨月凭什么每次都能安然无恙?那可是战场!朝夕间便是要人命的!”
“楚墨月三万人死守孤城,扛下了三十万人的疯狂进攻,还能等到援军来,她已经很了不起了,试问我自己,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她能护住燕州城,已经是神迹了,可她不是神仙啊!她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都会死!所以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她救下燕州城那么多百姓,她可谓神勇,可她的死也是注定如此!和你没关系!”
楚北柠两只手缓缓捂住了脸,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玄鹤看着她的样子心头宛若刀割,将她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箍着低声道:“柠儿,身为武将都可能会死,没有不死战神!”
“你生父定南侯萧胤麾下十二猛将,你义父楚贲那么厉害也只排了十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其余的十一个都战死了!”
“我想你生父一定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杀戮,可这不是你的错,你没错,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别再折磨自己了,答应我,放过自己!”
楚北柠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将自己的脑袋死死埋进了他的怀中,哭得声嘶力竭。
玄鹤像是哄着一个小孩子,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都会过去的,还有我呢!这天……没塌下来!”
楚北柠第二天终于缓过来一点儿劲儿,带着六妹妹六妹夫离开了楚家,乘着马车到了裴家。
裴家也给裴家老二裴荀设了灵堂,这三个人的尸体拉回来后,都有些高度腐败了,不能停得时间太长。
裴家和楚家定下来出殡的日期是一样的,都是只停三天,三天后出殡。
楚北柠再不来看看裴二爷就没机会了。
她带着六妹妹六妹夫刚下了马车走进了裴府,裴家上下顿时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楚北柠刚走向了裴荀的灵堂还未来得及上柱香,一边突然冲出来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迎着楚北柠便打了过来。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
“你们楚家的女子都是妖吗?蛊惑着我儿去送死!你还我的儿啊!!”
那个妇人正是裴荀的生母张姨娘,是裴翰骏抬进府的第二个女人,一向都是乖巧听话,此番她唯一的儿子没了,她整个人已经疯癫了去。
裴朝忙命人将撕扯着楚北柠的张姨娘拽开,送到了后院。
楚北柠的发髻都被抓松了,她吸了口气整了整发髻,还是冲张姨娘离开的方向躬身行礼。
随即走进了灵堂,跪在了裴荀的棺椁前,拿起了香点着了,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她起身凝神看向裴荀棺椁上放着的各种剑,他是个武痴,喜欢剑,一生活得纯粹简单!
楚北柠缓缓道:“裴二爷高义,楚北柠给你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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