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柠整个人无力地靠着玄鹤的棺椁瘫坐着,明明已经是一个胜利者,却输得彻底。
她的脸死死埋进了玄鹤的龙袍中,肩头耸动,哭得不成个样子。
四周追随她的那些部下登时不知所措了起来,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总不能啥也不管让这个马上要做女帝的娘们儿哭死在敌人的棺椁旁吧?
这成什么笑话儿了。
“少主……”陈忠追随楚北柠打仗没问题,可劝慰这种事儿他属实有些难办。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陛下谈谈!”顾伯懿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所有人的尴尬。
陈忠一看居然是顾家长公子,之前他也晓得顾家和楚家牵扯,明白此人不会对少主不利,况且他是个文臣,单独留下来也不会对少主造成什么危险。
他定了定神,将手下全部带了出去,空荡荡的墓室内只剩下顾伯懿和楚北柠二人。
顾伯懿此时看向了楚北柠的视线多了几分同情,他吸了口气难得这么正儿八经和楚北柠说话。
“别的人傻许是看不出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看出玄鹤那厮的不对劲儿来。”
“他的青龙军怎么那么不抗揍?接连败退,便是你楚北柠厉害可也不至于厉害到没边没沿的地步吧?他让着你的。”
“后来他突然病倒了,最后这几天我找过他一次,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晓得便是得了不治之症,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他不是个好色的人,纳了那么多美人进后宫,都在御花园里散养着。”
“他命人打我板子也就是装装样子,从那时候我就猜到他是在为你铺路,娘的,揍老子给你铺路,把我爹气得要在他的养心殿里撞柱子,被我拽住了。”
“至此以后,人心涣散,所有人都巴不得你早点儿打进京城,大家好过几天安稳日子。”
“呵!说起来我们顾家也够倒霉的,三代人兢兢业业的,竟是伺候了一群神经病君主!”
顾伯懿顿了顿话头看向了楚北柠,叹了口气道:“他为了你可谓用心至极,就是希望你能恢复玄家皇室的血脉,恢复你父亲的荣誉,给大晋百姓一个安稳盛世。”
“你如果这般自暴自弃,岂不是辜负了他?”
“况且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连他的尸体都没见着,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你若是自己沉沦下去,痛苦而死,岂不是让他所有的牺牲和付出都化作了云烟?”
顾伯懿低声笑了笑,缓缓半跪在了楚北柠的面前,脸上掠过前所未有的郑重:“臣恳请陛下先顾全大局,活好当下!”
楚北柠用玄鹤的龙袍死死捂着脸,许久才放了下来,眼角通红,闭了闭眼。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伯懿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点到为止,话已至此。
外面守着的陈忠看到顾伯懿走了出来忙迎了上来:“顾大人!”
顾伯懿吸了口气看着陈忠道:“准备好銮驾,一会儿女帝陛下要回宫。”
“传令内务府的人将宫城里里外外收拾一下,先粗浅收拾收拾,登基后再说。”
“后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暂且找个地儿送出去,女帝陛下的后宫自是……自是不一样的,要那么多女人没用。”
“准备好她明日登基穿的礼服,文武百官的位次由她定夺咱们定不了,越矩了。”
“城外的萧家军不必全部进来,分别驻扎在三个大营里,五城兵马司换上你们的人,小心余孽搞事情……”
顾伯懿说一条,陈忠记下来一条,心头暗自佩服,果然是伺候三代君主的顾家,短短时间便将一切都安置妥当,肱股之臣!
顾伯懿将一切紧急事务安顿下后,双臂抱肩同陈忠等人一起等在墓室外面。
许久,墓道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楚北柠手中抓着玄鹤的龙袍缓缓走了出来,所有人忙迎了过去。
楚北柠定定看着顾伯懿,眼神里带着几分坚毅。
“帮我找个画师,全国最厉害的那种!”
顾伯懿眉头一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好在这个女人又开始作了,总比抱着死人衣服躲在墓室里不出来好太多了。
人啊,总得慢慢适应现状,只要能从过去走出来就是好的。
大晋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了,如今可谓是元气大伤,若是楚北柠再出个什么岔子,萧家,裴家,楚家……
那不就乱了套了,老百姓什么时候能过安生日子?
“臣马上叫人去安排!
顾伯懿转身吩咐了下去。
楚北柠吸了口气:“帮我画三个人的画像。”
顾伯懿点了点头。
楚北柠缓缓道:“慕泽,裴朝还有玄鹤的画像,画很多很多张,不行就想法子找到书局能不能雕版印刷出来。”
“全国百姓人手一份儿,各个行商的商队人手一份儿,散到柔然,乌孙还有周边所有的国家,用大晋文字,柔然文字,乌孙文字各自写几句话,弄到同一张纸上。”
顾伯懿脸上的表情变得惊诧了起来,这娘们儿是不是疯了?
楚北柠咳嗽了一声,嗓子越发沙哑了几分。
她顿了顿话头道:“写上这么几句话。”
“给我把这三个人,全国……不……全大陆通缉。”
“抓到慕泽和裴朝者,各赏白银一百万两,封侯!”
“抓到玄鹤者……”楚北柠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黄金百万两,封王!”
所有人倒抽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楚北柠。
楚北柠咬着牙冷冷道:“他们想跑,门儿都没有!”
“玄鹤那厮一定还活着,记得,三个都要活口,尤其是玄鹤抓到活的送回来,我分他一半儿江山也成!”
有病吧?顾伯懿动了动唇差点儿骂出来。
女帝的第一道诏书居然是找男人?说出去不怕天下人笑话?
顾伯懿这暴脾气实在是忍不住了。
“陛下,您现在不同往日,往日里您做楚家大小姐的时候,胡言乱语倒也罢了,现在您身份不同,地位不同,这第一道诏书不该是大赦天下,整顿朝纲吗?您大张旗鼓找男人,怕是不合时宜,若是要选皇夫,也要等到您登基后,朝堂稳固了,再……”
“不画不登基!爱他娘谁谁谁!”楚北柠冷冷道,帝王的威严倒是跃然而出。
顾伯懿的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他定了定神,磨了磨后槽牙,狠狠闭了闭眼,做了一下自己的心理建设,重重吸了口气。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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