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三年,上元节。
整个大晋一片祥和,不得不说安和女帝在位的三年内,政通人和,百废待兴,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加上安和女帝出台的那些政策,简直是闻所未闻。
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还创办了九年义务制学堂,不分贫贱门第,统统免费接受教育,整个大晋简直是人才济济。
更是在全国各地将回春坊的分部开了过去,成立专门的学堂培养大夫,设立医疗救助衙门,但凡是无钱看病的朝廷出一部分,富商巨贾捐赠一部分,入医疗保险互相救助一部分,总之百姓拍手称赞。
种种惠民强国的政策,三年内逐步推行,短短时间便让大晋恢复了元气,甚至成为大陆第一强国。
再看北部的柔然,出现了几位王子争夺王位的局面,草原部落反叛,乱成了一团。
乌孙更是陷入了割据状态,乌孙皇帝软弱无能,甚至被人毒死了去,小皇子才三个月,随即又被暗害,整个国家已经彻底瘫痪了。
用顾伯懿顾相爷的话说就是女帝陛下应该早点造反,造反造的实在是太迟了。
上元节,帝都繁花似锦,灯火璀璨。
一年一度的赏灯会依然在御河边举行,女帝陛下也来露了个脸,随后便带着人回宫去了。
听宫里头的人们说,女帝陛下三年没有选皇夫,几个家里面有儿子的老家伙动了歪心思,劝说女帝赶紧选皇夫,为皇家绵延子嗣,被女帝一人给了二十板子,还给他们的儿子赐婚武将家的姑娘。
好家伙,这一次收拾,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清芷跟在了楚北柠的身后,她此番已经成了宫中实权在握的女官,楚北柠所有的改革政策都是她从旁策划润色出台,再送到六部官员手中。
她思路清晰,文笔干练,有时候楚北柠累得不行,一些不重要的奏章也都是她代为批阅。
便是六部那些老家伙们在清芷女官面前都要点一点头,敬重得很。
原本裳霓还在楚北柠身边服侍,后来楚北柠察觉出了裳霓和陈忠之间有意思,便将裳霓赐婚给陈忠。
唯独问到清芷喜欢谁,清芷都笑着说喜欢女帝陛下,说女帝陛下是这世上最惊才绝艳的女子,除了她别的人入不了她的眼,楚北柠觉得她这马匹拍的有些恶心,让她滚远一些。
一年前楚北柠终于找回了长风,还以为这厮知道玄鹤的下落,不想长风之前被玄鹤赶出宫后就去了边地做了行商。
所有的希望都有点点覆灭,楚北柠彻底陷入了绝望。
许是他真的不在人世了,千机毒不是闹着玩儿的,便是活哪里又能活得了三年。
楚北柠从御河边的热闹离开,热闹不属于她,没有他的日子,越是热闹的地方越像是一片荒漠。
她没有回宫去,而是来到了观星楼。
还是玄鹤给她打造的一处盛景,楚北柠将所有人留在了外面,她缓缓逐级而上登在了最顶端,凭栏而望,远处一片璀璨。
楚北柠越发瘦得厉害,虽然依然美极艳极,可看着令人心疼,本来不久前量身做的龙袍都显得太过宽大了些。
楚北柠定定看着远方,她已经等了他三年,三年了,他还是不出现。
就像是真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让她无存找寻。
“玄鹤,你真狠心啊!”
“你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你将最难熬的日子留给我,你自己倒是逍遥去了,你良心不会痛吗?”
楚北柠声音沙哑,低声呢喃,缓缓攀附着栏杆想要爬出去。
跳下去,是不是就解脱了?
“陛下!!”清芷惊呼了一声,疾步冲了进来,一把将她的胳膊死死拽住。
她吓得脸上血色全无,不可思议的盯着楚北柠那张美艳消瘦的脸。
“陛下!你怎么能这样?”清芷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出口竟是带着责问的语气,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楚北柠忙从围栏边退了下来,讪讪笑道:“你慌什么,朕就是没事儿,过来看看风景,你退下!没事儿的,朕就试试栏杆结不结实,能不能承重,嘿嘿!”
她笑得明艳动人,那笑容却脆弱到了极点,总感觉一碰就碎了。
清芷抓着楚北柠的手微微发颤,她眼睛没瞎,看到她刚才在做什么了。
“陛下,人……终归会找到的,只是时间问题。”
楚北柠一愣笑了笑:“朕晓得的,没事儿,你忙去吧!朕坐会儿就走,那些命妇们一个个进来磕头,带着一群小崽子,给朕吵死,朕在这里躲躲清静,你退下吧!”
清芷定了定神松开了她的手臂,缓缓退了出去。
楚北柠却是再也没有力气去围栏那边赏风景了,缓缓坐在了偌大正厅里的石头柱子边,启动了机关,抬头看向了漫天的星辰。
“玄鹤,”她声音沙哑,“你到底不想见我是吗?”
“呵!很好!你很好!!”
楚北柠缓缓靠在了冰冷的石柱上,拿起随身带着的牛皮酒袋,仰起头灌下一口,也不晓得低声说着什么,随后许是说累了,声音轻了几分,竟是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缀着名贵宝珠的龙袍,在冰冷的地面上铺陈开来,却也压不住楚北柠身上晕染而出的孤冷。
观星台的正厅外面,清芷定定站在那里,眉头紧锁。
三年了,女帝陛下疯了般的找人,甚至还亲自带着人偷偷溜出去,去了一趟柔然和乌孙,差点儿把满朝文武给吓死。
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大晋朝就没戏唱了。
玄家皇族的血脉就她这么一点点了,她若是死了,打哪儿找皇帝人选呢?
让她早早选皇夫好得生一个,然后爱去哪儿去哪儿,可人家偏不,这个也没看上,那个也不好看。
便是留在京城,女帝陛下的业余爱好也就是去皇陵鞭玄鹤的棺材,要么躲在观星楼里不出来,整个人简直是废了。
夜色越发深邃,清芷小心翼翼推开门,一阵酒味袭来。
对了,女帝陛下这三年还养成了酗酒的臭毛病,偏偏酒量小,喝了就醉死,活过来后再喝,人不应该是这么活着的,太痛苦了。
清芷踩碎了满地倒映的星辉,缓缓走了过去,站定在了楚北柠的身边。
她好得也是帝王,此番却像是个可怜的被人抛弃的孩子,就那么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蜷缩着。
清芷重重叹了口气,摘下了自己的披风俯身将她裹住,凝神看了看她最敬重的主子,转身走了出去。
暗夜中,却是一只鸽子顺着风飞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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