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策马越过血线,到了御煞门总舵门首。
书着“御煞门”字号的牌匾和旌旗都被收走,两扇大门洞开,地上门闩折断。
秋风萧瑟,门庭冷落。
林知若轻轻一叹。
晋殊环视四周,道:“以前我做梦都想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现在变成这样,烧了也没意思。”
他忽然想到什么,翻身下马,拽着林知若径直入内,直奔秦芍的院落。
那院子收拾得很干净,一颗药丸也没留下。
晋殊敲敲打打,寻出几个机关暗格,里头依然空空如也。
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吃解药了,可是习惯使然,只要有机会,总想备一些。
从秦芍院里出来,晋殊又转到另一个隐蔽所在,在湖边扳动机关,打开一个地库入口,叫林知若在地上等着,他点燃火折子下去查看,俄顷上来,挥手驱赶着面前灰尘道:“韩娇娘把我的钱也带走了。”
“什么钱?”
“我赚的钱啊,大部分都放在这里面,她一股脑儿全带走了!算了,就当回报她给我解药。”晋殊对钱的确不甚在意,他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要用钱时,大不了去偷去抢,只要武功高强,天下的钱都可以是自己的。
林知若道:“那些沾着血的钱,不要也罢。”
晋殊“嗯”了一声,说:“不要也罢。”他掏出一块黑铁令牌,镌着“御煞门右使晋殊”的字样,垂眸看了一眼,随即抬手掷入湖中。
黑铁沉重,咕咚一声沉底。
晋殊拉着林知若转身出门,两人上了马,朝状元酒楼缓缓而去。
酒楼厢房里,赵如嫣与连觅、小誉闹成一团,孟泽点好了酒菜,正等着他们开席。
人外1
这天是林知若的十五岁生辰,她清晨便起,匆匆梳洗了,便乘马车往异珍阁去。
今天有一场只限闺秀参加的拍卖会,她若去得晚了,那套心仪已久的时令钗必然落到别人手里。
“今儿这雾可真大,连路都看不清了。”车夫打着呵欠嘀咕。
林知若掀开纱帘一角,向外张望。真是从未见过这样浓的雾,瞧出去白茫茫一片模糊,全然不知自己正置身何处。
她扭头向贴身丫鬟问道:“紫菀,平日街上是这样安静的吗?”
浓雾中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只有马蹄哒哒地响着。
紫菀也打着呵欠,道:“可能太早了,做生意的还没开门吧。”
“哦……”
忽然,一声清脆的铃响,林知若循声望去。
一个人影自雾中缓步现身,是个手执拂尘、破衣烂衫,说不清更像乞丐还是道士的老者。
他身后拖着个半人高的木笼,笼上贴满符咒,里头却只是一小团毛乎乎、脏兮兮的物事,还在微微颤抖。
林知若是喜欢动物的,立刻来了兴趣,叫停马车,亲自下车去看。似乎是一只灰扑扑的小猫崽。
紫菀在旁,见小姐喜欢,便向老道问价。
老道伸出一根手指:“白银一百两,不还价。”
“什么?一只土猫,要一百两?你这不是坑人吗?”紫菀摆开了讨价还价的阵势。
突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一百两,给我吧。”
紫菀忽然哑了火。
林知若蹲在笼子前,专心看着那只小猫崽,无论紫菀能还到多少,她心里已经决定要买下它了。
有人走到她身边,也蹲下了。
林知若余光看见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皱了皱眉,若是守礼君子,就不该靠她这么近。
她一面起身,一面朝他瞥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狐狸脸。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给我好了。”年轻男子的声音,从狐狸的犬齿中发出来。
紫菀站在一边,嘴唇抖索着,说不出话来。
林知若也没说话,僵硬地褪下一对玉镯,递给老道。
“好成色呀!”老道喜滋滋的,打开笼子,将猫崽拎了出来,交给林知若。
穿着华贵的大狐狸见状,只得悻悻地走了,身后四条尾巴也低低垂着。
不远处,一个三层楼高的人影缓缓走过。
林知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强定着心神,装作看不见,一手提着猫崽,一手拉着呆若木鸡的紫菀,叫醒了打盹的车夫,低声道:“快走。”
老道又摇了摇铃,朝东边指了指。林知若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道了声谢,马车向东而去。
车内寂静,主仆俩都怔怔地发呆。
“吁——”
车夫忽然勒停了马车,“见鬼了,这咋回事?”
一瞬间,吵嚷的人声凭空涌了出来。林知若一惊,掀开纱帘,街道上熙熙攘攘,晴空万里,哪有丝毫雾气?
她一时呆住,分不清方才所见是幻是真。
而膝上的猫崽,还在不安地呱呱乱叫着。
回到家里,丫鬟打了盆热水来,林知若亲自动手,把猫崽洗干净。
猫崽连叫都不敢叫了,只是剧烈地打哆嗦,湿漉漉的绒毛贴到身上,更显得瘦瘦小小,鹌鹑似的。直到擦干了毛,被棉布裹着放到暖烘烘的熏笼上,它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被照顾的,于是慢慢地安静了,把两只前爪揣到身下,眯起眼睛休息。
林知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它。
细软的绒毛下,响起咕噜咕噜的震动声。
珠帘哗地一响,赵如嫣冲了进来,“知若,那套时令钗呢,给我看看!”
猫崽受到惊吓,立刻跳起,炸开周身绒毛,冲来人哈气示威。
林知若急忙用棉布将它盖住了,扭头对赵如嫣道:“我没拿到。”
她在浓雾中耽搁了片刻,外界竟已过了好几个时辰,拍卖会早已结束了。
赵如嫣磕着瓜子,听了她的经历,道:“会说话的狐狸,那不就是妖怪吗?你这是撞邪了,要不要请道士驱驱邪?”话音未落,本来在林知若腿上安心踩奶的猫崽忽然又呱呱大叫起来。
赵如嫣一把抓起猫崽,道:“看见没,它怕道士,它也是妖怪!”
她的手法粗鲁,抓得猫崽乱叫乱挣,细弱的四肢在空中无力地划动。
“你别动它!下手没轻重。”林知若急道。
赵如嫣吐了吐舌头,放下猫崽。
当晚,林知若在自己枕边给猫崽做了一个小窝,但这小畜生并不领情,挣扎着从窝里爬出来,嗅了半天,最后决定睡在她的脖子上。
林知若睡意渐浓,不再管它,一合眼便被拽入了梦境。
是一个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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