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轻贱
女眷这边有康王妃照看着，倒也安稳自在。秦清一般不开口，就坐在一边儿静静地听着谢夫人她们说话，偶尔她们转过来笑着问她什么，她回答的也很简单。
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这是秦清给谢琳琅的印象。
另一边，谢策跟着康王见过长辈，一一认了人后，就看见精瘦佝偻的老头们拉着他爹的手，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康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回去！”
“康康！”老头们急的跺脚，“你听话！这儿有什么好的？咱们回家，要什么有什么，不稀罕这个什么破王爷！”“我不回去！”康王道，嗓门大的几乎让周围人都看过来。
谢政皱眉，怕这些族老下不来台，斥了一句：“没大没小，规矩都忘了是不是。”
谁知反被族老们喷了个狗血淋头。
“你给我闭嘴！我们跟康康说话，你干什么骂他？！”
“我们康康乖着呢！你说谁没大没小？”
“一边儿去、一边儿去，像什么样子！”
“康康家的孩子还在，你摆什么架子？故意在康康面前耍威风是不是？”
谢政：“……”
隔了十多年，他都快了忘了这种被“康康”笼罩的阴影了。
先前说过，谢政是个很爱面子、爱摆架子的人，看似儒雅和善，实则不容许别人违逆。当然，他那个宝贝弟弟除外。
谢政批了康王一句，就跟捅了马蜂窝没什么两样，不仅没落得半点好，反而在小辈面前失了颜面。
其他人都严肃着脸，默默憋笑。
唯独谢策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混帐东西！”谢政骂他，“没大没小！”
切，柿子专挑软的捏。
谢策不怕他。
先前谢政一到康王府，看见谢策和他爹顶嘴，二话不说把人带去书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了一通，总体就是谢策对他爹不孝顺！
他爹辛辛苦苦养他这么大，他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还跟他爹顶嘴？
简直不可理喻！谢策任由他骂，骂得口干舌燥也不给倒杯水，半点眼力见也没有。最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
你骂归你骂、反正听不听由我。
嘿，气死你！
别说，谢政还真就被他气的脑仁疼，多年修养差点功亏一篑。
“康康啊。”族老们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跟我们回去，咱们不在这儿受这些窝囊气，啊，好不好？等回了家，你要什么三爷爷都答应你！你那个、那个孩子他娘，我们也同意把她的名字记入族谱，行不行啊？”
康王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死死瞪着他们，眼神说不出的哀痛伤心，语气低沉：“你们不许提她！”
妻子和孩子是康王的逆鳞。
他原先，是想带阿妍回家的。可是他们，口口声声指责阿妍出身低微，一个庶女，不配进谢氏的大门，哪怕他们已经成了亲，也不肯承认阿妍的身份。
阿妍本就胆小怯懦，被这样对待如何敢离开盛京半步？她甚至害怕，谢氏的人会为了逼迫康王回去，找人暗杀她。
康王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可如果不是他们，那些担惊受怕、自卑敏感，本可以不用降临到他的妻子身上！
“康康……”还有人不死心，“谢策他娘的身份到底低了一些，更何况她还做出那种……”
“我说了不许提她！你们有什么资格提她！”康王骤然提嗓，铜铃似的眼睛瞪着他们，满脸怒容，咬着牙压抑着什么，“我媳妇儿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
明明是可怜的受害者，可愚昧的人还是会将一切罪名强加在她头上。仿佛她是罪恶的根源。
康王的怒吼打破了原先浮于表面的平静，关系再次紧张起来。
谢策阴着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刚才说话的族老。
此刻他明显底气不足，嚅嗫着却说不出半个字。
谢政走过去，抓住康王的胳膊，他明显能感受到弟弟衣袖下颤抖不停的手，到嘴边的呵斥最后变成了：“大家伙大老远跑过来，不说舟车劳顿，单凭这份心意，你都要好好感恩。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谢策还在呢，别叫孩子笑话了，听话。”
康王赤红着眼，粗声粗气道：“没什么好笑话的！老子维护自己媳妇儿，他还能干看着别人侮辱他娘不成？！”
“你在谁面前老子呢。”谢政瞪他一眼，真是不像话。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族老们小心翼翼地劝架。
谢策冷冷道：“知道好好说话，就少说那些不该说的。这里是我家，不是谢氏。”
“难道你们父子不是谢氏的人？”谢政面色不悦，康王也就算了，这里哪有谢策一个小辈说话的地方？
更何况族老们本就对冯青微所生的一对儿女不甚满意，谢策还这样不肯收敛！他们年纪大了，还能活几年？难道这都要和他们计较吗？
“哼！”康王挥开兄长的手，硬邦邦道：“早在十多年前，我不就被族谱除名，赶出家门了吗？谢氏已无我这一号人，我的孩子，跟谢氏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没有！”族老们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互相指责道，“怎么会除名呢？谁敢那么做！都是那些老不死的想吓吓你，你这孩子怎么就当真了？难道你真的不要家里人了？”
谢政也生生压着怒火，“胡说什么？若不是为这谢策受伤的事情，我们何至于千里迢迢赶过来？”
真是越长大越不懂事！
“是啊，二叔。我们听说阿策受伤，都担心不已。”谢政的几个儿子跟着道。
“真是欺人太甚！”康王的堂兄，一个蓄着胡子、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道，“秦放德是欺我谢氏无人不成？未免太过嚣张！”
明章帝的名讳为秦重，字放德。
俗话说得好，雷霆雨露皆君恩。
但明章帝算哪门子皇帝？没有华安长公主，他那位子能不能坐稳还是两说！
对谢策宠爱有加的是他，冷淡猜忌的也是他！他们谢氏的子孙，岂容他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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