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两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秦清顾及着谢策的心情,思虑再三,最后道:“有没有孩子,其实对我们而言关系都不大,我也不是很喜欢孩子的。阿策,不如…...”
对上谢策的眼睛,剩下的话,就再也说不出了。
她低下头,靠在他胸膛上,轻轻眨眼间,潮湿的雾气弥漫开来。
她只有一点难过。
谢策低声道:“有关系的,阿宁。”
只要是和秦清有关,再小的事情,在谢策心里也是排行第一。
他很快做了决定,整个人冷静又理智,这一回是彻底从那种崩溃情绪中走出来。
“休息一天,明日我去问季真,该怎么养胎。”
秦清诧异地抬起脸,眼尾泛着淡淡的红,不是很明显,但谢策还是发现了。
他企图嬉皮笑脸,打诨插科,用争风吃醋来博取秦清注意力,可惜实在笑不出来。
谢策低头,用额头轻轻撞了她一下。
“不能打胎。”他开口,语气闷闷的,完全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打胎对身体不好。”
即便再没有常识,谢策也知道,以秦清的身体,倘若打掉这个胎儿,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他不在意会不会断子绝孙,更不在意亲手杀掉自己的骨肉。
他只害怕失去秦清。
*
“你说什么?阿宁有身孕了?”
华安长公主的反应和谢策几乎如出一辙。
她眉头紧锁,第一反应不是为女儿怀有身孕而感到高兴,反倒忧心忡忡。
“阿宁的身体——”
季真默默咽下告状的话,让她放心。
“这些年,阿宁的身体一直都有在好转,虽说比正常人是弱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日日悬心吊胆。”他对自己的吃饭的本事有信心,只是话不能说那么死。见华安长公主仍旧忧虑不已,他走到她身边,附耳低声道:“我前段时日,去见师兄,特意请他替阿宁算了一卦。”
梵音寺的住持不是一般人,如果华安长公主没记错的话,他已经许多年没下山,凡轻易不见人,至于卜卦窥天机,更是难如登天。
也就是季真,占了层师兄弟的关系,又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厚脸皮,求了许久,才得来这颗定心丸。
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季真师父去的早,他也算是师兄一手带大的。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一来秦清命数已改,因果自有他人承担;二来,他这个小师弟难得红鸾星动,华安长公主又是颇有气运之人,她这一生终归不易…...于情于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得了准话,季真自然喜不自胜。
若不是华安长公主不信神佛,他一早便将这好消息告诉她了。
“命数…...”华安长公主默然许久。
倘若命由天意,那么人生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华安长公主摇了摇头。
罢了。
“阿宁有孕,也是一件好事。”想到这几年,但凡有人问起,谢策便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头上,只这片心意就叫人触动心肠。华安长公主想了想,今日太晚了,想必他们夫妻俩也更愿意自己独处,还是等明日再去康王府吧。
季真以为她还是有顾虑,便道:“放心吧,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阿宁陷入危险之中。”
世人惯爱夸大其词,什么活死人肉白骨,逆天改命。季真不过凡夫俗子一个,没那么神,但只要他的病患尚有一口气在,他便一定竭尽所能,救人性命。素不相识尚且如此,更何况——
季真眼神闪躲,清俊的脸上泛起微微红意,顶着华安长公主存在感十足的目光,嘟囔道:“后爹也是爹,我又不比她爹差。”
华安长公主险些呛去。
季真连忙捧了盏茶送到她手中,华安长公主接过喝了口,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说是瞪,可那凌厉威仪的丹凤眼中却含着浅浅的羞恼与笑意。
她咳了一声,见季真巴巴看着自己,没好气儿道:“再是妄自菲薄,也不必自甘堕落到与那等人去比较。”
“季子奉,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季真:不能。
隔日,季真如愿以偿等到了谢策的道歉,大抵是因为有求于人,这次不用秦清开口,他就十分懂事搜罗了不少珍贵草药,其中一株还是几近绝种的小苗儿,惊的季真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你、你怎么会有天孚藤!”
“买的。”谢策言简意赅,催促道,“别看了,先给阿宁把脉。”
季真一边将宝贝疙瘩往怀里揣,一边儿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了谢策。
把脉没什么好把的,实际上秦清的情况,季真一清二楚。
和昨日老郎中的话相差无几,只是更为严谨详细,季真刷刷写下一张药方,道:“等我回去抓了药,叫人送过来。阿宁先吃着,两个月之后,等胎相稳固,就可以停一段时日了。”
谢策每个字都听得很认真,为表尊敬,还亲自把人送到门口。
这和昨日待遇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季真暗暗磨牙,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让他别送了,谢策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臂,连人带药箱拖到了墙角树底下。
季真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护好了怀里还是小苗儿的天孚藤,吓得都结巴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我、我就跟秦燃…...”
“你脑子没毛病吧?”
谢策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他像是这么蠢的人吗?就算要打人,也不会在自己家里,不然被阿宁看见怎么办?
季真:“…..”
谢策压低声音,问:“阿宁怀孕真的没事吗?不是你一开始说的,阿宁不会有孕,为什么又怀上了?胎儿对她有没有影响?她的身体会不会变差?你快说啊!”
要不是手里有东西,季真真想掐死这王八犊子一了百了!“是!我是一开始说了,阿宁的身体不宜有孕,你们或许这辈子都难以有子嗣。但这几年,阿宁一直在调养,你没发现她现在气色都比从前好看不少吗?”季真道,“撒手、你给我撒手!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还是那句话,又不是我让你媳妇儿怀上的!”
只一句就让谢策自闭。
季真看了,又于心不忍。哎,他真是太好心了。
“你放心,虽说怀孕之后,阿宁会比平时虚弱一些,但底子调理好了,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我不会让阿宁出事的。”季真劝了几句,生怕谢策蛮不讲理出尔反尔将他的天孚藤抢走,说完便忙不迭跑了。
谢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的阴郁自闭。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要不是他,阿宁根本不会怀孕,也就不用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郡主,世子回来了。”
秦清抬起头,见谢策走进来,莹白面庞爬上笑意,她问:“送完季先生了?没有无礼吧?”
别管谢策是个什么心情,但只要是在秦清面前,他就能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没有。”说这话时,谢策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我跟季真关系最好了,我怎么可能对他无礼?你也太不信任我了。”
他轻哼一声,委屈得不行。
秦清剥了颗葡萄,喂到他嘴边。
“好啦,别生气。你最乖了。”
谢策张口,果肉送进嘴里的那一瞬间,秦清刚要收回手,就被他准确无误地含住了。
秦清:“!!!”
屋里还有人呢。沾染了清甜汁水的指尖被泛着一层水光的唇瓣咬住,看着秦清好好一张脸迅速变红,谢策得意一笑。
他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手,低着头,怀着沉重的心思开始走神。
好半晌,他似不经意地问道。
“阿宁,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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