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锦点头,扬手取过最上头一本医书细细地翻阅起来。
双目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医治起来本就极为困难,何况要剜目换眼,稍有不慎必会彻底伤及根基。
王宁锦此前接触不多,现下姬尘吩咐人送来的医书大多与之相关,光是这些书,收集起来也必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将心思沉在书里,时间过得飞快,天色已经暗下来,王宁锦尚不自知。
蓝莲候在明厅,悄悄推门进来掌灯,将内室照得亮些。
王宁锦独坐在晕黄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的烛光照在她的俏脸儿上,整个人说不出的宁静美好。
饶是见惯了自家姑娘美貌的蓝莲,此刻亦是微微失神。
书案前的书籍已一分为二,左手边整齐堆叠着的是王宁锦翻阅过的,虽看似不少,但整体而言,与未读的还差上不少。手指习惯性地捻起页脚翻至下页,目光落于首行的一排小字上,王宁锦蓦地凝眸。
“周家有子,时二十九岁,目不能视,鹊为之换目,取康健幼子之目,即换,避光,遇水则溃烂,不可沾尘埃,换之,则可复明。”
王宁锦不着痕迹地蹙眉,这是要取幼童的双目,且人须得是活蹦乱跳身无疾病的。
她隐约有些明了为何姬尘会着青衣将这些书送过来。
他说不出口的话,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王宁锦深吸了口气,合上书册,缓缓起身。
“姑娘。”
见她有动作,蓝莲忙快步上前。
“青衣来过两回,见姑娘正看得认真,便没打扰,只说尘世子等您一道用膳。”“走吧。”
王宁锦叹了口气,并蓝莲一道儿出门。
青衣见王宁锦总算是出来了,忙小步跑去厨房着手安排布膳。
王宁锦来时,姬尘正把玩着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抬眸望了眼王宁锦,缓缓勾唇。
王宁锦在他身旁坐下,眸色郑重地望着姬尘。
“你准备的书我看过了。”
姬尘有片刻沉默,随即温声开口。
“这种事总归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魏四的眼睛一年内若不医治,便再无希望复明了,你只知道那眼睛的来处便好,余下的事,我来办。”
王宁锦心思百转,若由她操刀换眼,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早些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到时分神,姬尘为她将一切都打算好,她若再优柔寡断,未免太过没出息。“魏四幸存的消息一旦传回宫中,陛下必定会对兵部和各军将领严加防范,此为危机,但若利用得当,亦是良机。”
姬尘语声温润,缓言道。
“永王旧部仍有心效忠的不知还剩多少,过几日我便会以怀化将军之名放出风声,你多注意些动向。”
王宁锦闻言点头,先将心思摇摆之人剔出来,往后她们的处境便会安稳许多。
前后不出三日,汴京城内便刮起一阵飓风。
永王旧部,怀化大将军与其妻魏淑人死而复生,藏于深山,意图动摇大梁社稷。
头年永王谋反之事本就疑点颇多,但有心之人人微言轻,明哲保身,尚不敢言语,现下乍一听闻怀化将军未死,不少人都悄悄感叹苍天有眼。
御书房内,“朕不是下令封锁消息了吗!是何人将魏奉国的消息传出去的!”
仁庆帝抓起珐琅彩茶盏重重地砸在京砖地面,茶盏碎裂。
金吾卫右翊中郎将陈宽战战兢兢地跪在前头,滚烫的茶水溅在脸上烫的他一个龇牙,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末将已下了死命令,我麾下兵士须守口如瓶,违者军法处置,绝不会是金吾卫中走漏的风声。”
是夜,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一波接一波的朝臣自御书房进进出出,神情紧张。
辅国公府一处院落亦是彻夜掌灯。
“世子,国公爷回来了,传您过去。”
齐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容轩眸光闪烁,搁下手中的笔,眸光落在桌案上的两幅画上。一幅墨迹纸张泛黄,瞧上去有些时日了,但却保存得极好,纸张平整干净,一丝尘灰都未沾上。
另一幅墨迹未干,显然是刚画完的。
两幅画,两个少女。
一个秀色清丽,国色天香;另一个明艳灼人,倾国倾城。
“是你吗?”
容轩修长的手指抚上宣纸,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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