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以退为进

她瞧不上我？

她瞧不上我！

王宁锦的话便如魔音贯耳一般，回荡在楚勋的耳边，搅得他气血上涌。

楚勋想也不想地开口。

“你怎知她瞧不上我？”

王宁锦面带讥诮地撇了撇嘴。

“楚公子，我八姐最忌讳旁人在背后说长道短，方才你说了什么自个儿这么快就全忘了？”

他说……她给他母亲灌了迷魂汤……

楚勋心里头有些发虚，仍咬牙硬撑。

“我与你姐姐的事儿，怎么就全听你指手画脚了？”

“好啊，那我八姐自个儿与你说，你可听仔细了。”

语毕，王宁锦拉了拉王宁姣的衣角，指尖似是不经意般在她莹白的手腕上刮了一下。

王宁姣眸光微闪，片刻便定下心神来。

偏头望了眼面带怒容的楚勋，王宁姣柔声道。

“楚公子，宁姣生于琅琊王氏，虽自小养在临沂，却也知不妄言旁人是非的道理，楚公子既有名门教养，想必心中亦是清楚的。”

楚勋看着王宁姣，她脸上全然没有惋惜和纠结，有的只是疏离与寡淡。

生于高门，女子欲拒还迎的手段，楚勋也见过不少，便是如此，他更知王宁姣所言并不作伪，她是真的瞧不上他。

“我……”楚勋张了张口，气势已然弱了下来。

才开口吐出一个字，便叫王宁锦忽然出言给拦了下来。

“相国夫人那边儿便有劳楚公子告知一声，今儿个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着，便偏头望着姬尘，笑说道。

“回家吗？”

回家……

这两个字自她口中说来，便如一片鸿羽一般轻轻地在他的心尖上扫过。

姬尘一颗心霎时软得不行，弯了弯唇角。

“嗯，回家。”

语毕，便携王宁锦的手越过楚勋朝东华门方向走。

“尘世子！”

眼见着王宁姣提步跟上，楚勋一急，忙出声呼道。

姬尘脚下步子未顿，薄唇轻启，语声温润却带着有几分凉意。

“楚公子言行的确有失风度，往后还望你能谨言慎行些。”

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来，楚勋必会冲上去赏他一记老拳，但从姬尘口中说来，楚勋面色微微一变，终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对你倒敬服。”

行出一段距离，王宁锦撇了撇嘴，言道。

楚勋为人直白坦荡，只是脾气刚烈了些，但能在姬尘面前让步，便必然是打心眼儿里的敬重了。

姬尘笑意温润：“我曾顺手帮过他一回。”

闻言，王宁锦黛眉微挑。

那便难怪了，楚勋那副死心眼儿，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种事儿，他还真做得出来。

两人都未刻意压低声音，因着交谈声格外清晰地落在王宁姣与王宁怡的耳中，两人相视一眼，皆有几分不自在。

王宁姣咬了咬唇，刚欲开口，却叫姬尘先一步出口的话给惊了一跳。

“八姐以为，楚勋此人如何？”

王宁姣似乎未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先是一阵错愕，随即缓了缓神儿，忙开口回道。

“秉性纯良，但性子太过直率刚烈。”

闻言，王宁锦深以为然地点头。

过刚，则易折。

打王宁锦的心底来说，若为夫婿，楚勋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但若为盟友，未免有些莽撞冲动。

旁人不清楚，她自己却是知道的，今日与楚勋并非偶遇，姬非白是算计好了带她与王宁姣去“见”他的。

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姬尘，王宁锦心中隐约有几分明了。

“楚勋文韬武略皆在上乘，美中不足便是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这样的人若遇上人精，难免吃亏，所以相国夫人才会急着在他外出历练前定下亲事来。”

王宁姣眸光闪了闪，王宁怡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王宁锦眸色渐深，缓缓开口道。

“楚公子，要展露锋芒，进入朝堂了。”

如此，方才说得通。

所谓历练，无非是外放到外头去担个把月的虚职，否则楚相如何放心自个儿这三代单传的独苗流落在外。任期满，再寻个由头将人调回汴京，自也是顺理成章。

那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放眼汴京城中的世家姑娘、名门淑女，相国夫人独独瞧上了王宁姣。

楚勋入朝为官，身边儿必得有个心思智谋极佳的人提点着，楚相夫妻才能安下心来。

言至此，王宁姣心中亦是将始末理了个清楚。

“八姐，若你不喜，便作罢。”

王宁锦再三权衡，终是开口言道。

她固然要借力借势，但也不必搭上王宁姣一生的幸福去。

闻言，王宁姣浅笑着摇头道。

“生作女儿身，这一生所求也不过是一生荣华，觅地良人，楚勋这两样儿都占全了，我为何不喜？”这话说得极为直白，面色亦是坦荡。

王宁锦面色郑重：“八姐，这一步踏出去，便再没有回头路。”

王宁姣微微一笑：“我知道。”

她本就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利弊权衡，心中自然也有数。

此时琅琊王氏看似势大，但与皇室之间已生嫌隙，且明里暗里还有许些氏族在一旁虎视眈眈。

若她安于平庸，腥风血雨自有人为她鼎肩扛下，但若她与楚勋定下婚事，尊贵之余，她也必定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宁姣看着王宁锦单薄瘦弱的身子，那些明枪暗箭，她又是如何咬牙扛过来的？

王宁锦浅笑回视，望着王宁姣眼底的怜惜，启唇道了声。

“八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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