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惊疑不定
容新月看着容轩接连变幻的脸色，低声哼笑。
“哥哥自个儿尚且如此，为何又来强我所难？”
“不过我倒想知道，王宁锦究竟比我强在何处？怎么就能叫你们一个两个的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连当年搁在心尖儿上的端淑都能抛到脑后去了。”
容轩眸光闪了闪：“逝者已逝，活人总该好好活着。”
“呵，看来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终不过是人死如灯灭，红颜作枯骨。”容新月唇角浅浅地勾着，说不上是愉悦还是嘲弄：“众星拱月，万千宠爱，原来也不过如此。”
“今日宫中也会来人恭贺，你好自为之。”
语毕，容轩头也不回地下车朝楚相府走去。
王宁锦与姬尘由楚相府的丫鬟引着穿过三五回廊，直奔后院儿为楚勋婚事儿单辟出来的宴客园。
二人在大门口耽搁了一会儿，王家旁的几位姑娘倒先到了一步。
这会儿瞧见王宁锦，便纷纷娇笑着迎了上来。
姬尘微微偏头，在王宁锦耳边低声呢喃道。
“你稍作休息，我先去拜会楚相与伯父。”
王宁锦回以一笑：“好。”
姬尘看着将王宁锦围在中央，一群姑娘有说有笑的模样，方才迈开腿朝园外走。
“主子。”待他行至僻静无人处，悄无声息尾随了一路的青籍才闪身而出。
姬尘淡淡地觑了青籍一眼，缓缓开口：“如何？”
青籍想着线人传回来的消息，喉间一阵发紧。
“属下不敢妄言，请主子过目。”
说着，青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拇指粗细的竹筒，火漆封口儿溜沿儿，完好无损。
姬尘看着青籍满是复杂疑窦的脸色，捏着信筒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食指拨弄着封口儿处，微微使力便将信筒拨开。
信筒内夹着一张折得精细薄如蝉翼的字条，姬尘扬手将字条展开，目光落在上头两行细密工整的小字上，眸色倏地幽深暗沉。
青籍浑身发冷，咬牙硬捱了半晌，耳边终于传来一声极低的语声。闻言，青籍先是一愣，旋即便闪身离去。
姬尘垂眸睨着字条上的字迹，只觉得上头的墨迹异常漆黑刺眼，眉心蹙起一瞬，姬尘自袖中取出一只极精巧的白瓷瓶，瓶口倾倒，几滴无色液体流出，滴落在字条上，片刻便将上头的字迹消蚀殆尽。
庆历二十一年春，塔娜公主为佞妃所害，身中剧毒，幸得及时救治保全性命，但余毒未清。
庆历二十一年冬，塔娜公主毒性发作，气息全无，大渝王跪而向太阳神祝祷，神明佑，遂活。
“塔娜……”
姬尘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语声中满是扎入骨血的冷。
“太子妃驾到——！”
宴客园外，声音尖细的小太监扯着嗓子高声道。闻声，园内本还在说笑的姑娘夫人们皆止住声音，朝着前呼后拥而来的塔娜躬身行礼。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塔娜由彩云扶着，莲步轻移，目光在人群中转过一圈，最后落在最末处那道纤瘦的身形上。
“诸位不必多礼，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听闻楚相公子大婚无法亲至，便遣本宫亲来道贺，以表殿下心意。”
相国夫人一早得了消息便来宴客园中等候，这会儿听闻塔娜此言，当即笑着接话。
“臣妇代相爷谢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厚爱。”
塔娜浅笑着向相国夫人走去。
“夫人言重了，楚相是陛下肱骨良臣，更是殿下敬重之人，令公子大婚，本宫自然要来恭贺的。”说着，似是不经意般侧目一瞥，目光瞧向相国夫人身旁端庄立着的大太太。
“八姑娘出嫁，倒辛苦侯夫人了。”
大太太闻言微微一怔，也摸不准塔娜话里头的意思，只得如常笑笑，不卑不亢道。
“谢太子妃关怀，本是臣妇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塔娜听出大太太话里头的疏离，笑意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抹快得抓不着的自嘲，终是微微臻首，未再开口。
自打塔娜入场，园中气氛多少便有些凝滞，一众夫人姑娘们像是给套上了镣铐般，说起话儿来格外小心慎重。
王宁锦与王宁怡小声交代了两句，便领着兰芝蓝莲朝大太太走过来。
“母亲，相国夫人。”
瞧她安分地见礼，大太太眼底闪过笑意。相国夫人则是笑着打趣儿：“九姑娘糊涂了，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唤我相国夫人。”
王宁锦从善如流：“楚伯母。”
这下儿相国夫人可满意了，一对柳叶眉都笑得弯了起来。
“你这丫头！”大太太笑着捏了捏王宁锦的鼻尖儿，笑骂道：“今儿个是不是又给我出洋相了！”
闻言，王宁锦眼珠儿一转，立马明白过来，定是庄嬷嬷将清平侯府门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交代出去了。
“是六姐诓我。”王宁锦瘪了瘪嘴：“母亲你怎么也笑话我。”
“我哪里是笑话你，我是替你臊得慌！”大太太伸手不轻不重地在王宁锦的脑门儿上戳了一下儿：“叫你以后长长记性！”
“再有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你！”王宁锦嬉皮笑脸地抱着大太太的手臂：“收拾我？您可舍不得！”
大太太柳眉一竖，正要开口，便听一旁的塔娜似乎叹了口气。
“侯夫人与九姑娘母女两个感情真好。”
大太太抬眼去瞧，正对上塔娜眸子里尚未散干净的欣羡，以及夹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叫大太太心头一颤的酸楚。
“臣妇听闻塔娜公主自小便深受大渝王及王后的疼爱，如今远嫁千里，想必是想家了。”
大太太为人母，膝下一双儿女与自个儿皆是情感甚笃，濡慕之情最重，见此时塔娜的模样免不得心生悲悯。
塔娜一双眸子望向大太太，而后又向下，落在王宁锦与大太太相缠着的臂弯间。
“是啊，我……想家了……”
塔娜嘴角牵扯出一抹叫人看不真切的苦涩，一闪而逝，片刻便又恢复如常。
“本宫失态，让侯夫人与相国夫人见笑了。”
相国夫人笑着宽慰：“太子妃思乡情切，是人之常情。”
塔娜缓缓呼出一口气，方一抬眸，正撞上王宁锦望来的目光。
清冷、慑人、夹着几分让塔娜心颤的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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