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做王妃,说不定还是未来的皇后。
不知是否着了凉,林钰出门时昏昏沉沉。
檐外雨势正急,她不管不顾一脚踏入院中。
头顶却多了什么荫蔽。
侧目一看,竟是那个总跟着自己的家奴。
连番遭人折辱的怨气涌上来,她狠狠推人一把,失声喊着:“我不想配小厮!更不会做陪嫁!”
对面少年似是怔住了,片刻后将伞拾起来,也没再递给她,只静静搁在她脚边。
林钰顾不上捡,匆匆躲起来。
不远处,从前的义兄林霁,正和晚迎共撑一伞走来。
油纸伞细小,林钰躲在墙后看得分明,男子半边衣襟淋透,却将身边少女护得仔细,不叫雨丝侵染她分毫。
父亲的偏袒尚可用血脉解释,未婚夫的变心就算她识人不清,那林霁呢?
从前自己也是他妹妹,他却从不肯多给一个好脸色,更别说这般举止亲昵。
他不是向来清高吗?
晚迎都在议亲了,这又算什么?
这一日的衣裳没洗完,晚膳也没了着落。
林钰蹲在园子一角直到天黑,眼前晃过许多人的面容。
父亲、未婚夫、义兄……甚至素未谋面的五皇子。
他们都爱晚迎,趋之若鹜。
而自己是多余的,本不该出现。
她站起身时下了决心,要去找阮氏说情,放自己出府。
就算是去别的府上做丫鬟,她也不要留在……
“我还要扮多久?”
昏暗的院墙下面容不清,林钰依稀辨别这道女声,是晚迎。
“假扮旁人的女儿有什么意思,我想……回家看看我阿爹。”
她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林钰没能听进去。
脑中只剩下两个字:假扮。
林晚迎亲口承认,她是假扮的!
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告诉她,因为她是假的,就应当吃些苦头;因为她是假的,林家肯收容便是恩情。
久而久之,她甚至反拿这些话劝慰自己。
可到头来,她们才是假的!
头好痛。
她跌跌撞撞只知道往回跑,中天无月什么都看不清,一慌张踢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猛地往前栽去。
一双宽厚却粗糙的手接住她。
那人身形高大,抓过她手腕又一起跑。
院落的熹微光亮掠过男子面庞,是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家奴。
林钰后来才知道,他是个哑巴。
刀剑不断穿透他宽阔的身躯,刺出一个又一个流血的窟窿,他却只发出喑哑破碎的嘶吼,没有说过一句话。
浓重的血腥气叫她想起,十年前,她曾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捡回家,后来有人告诉她,小孩是个哑巴。
自己忘了,他却没忘。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只是想报恩。
可惜,她知道得太迟、太迟。
那些人带刀带剑,她手无缚鸡之力。
林钰倒在血泊中时,想到林晚迎会顶着自己的身份当上王妃,自己却不明不白死在家中偏僻的角落,就好想一切能从头来过。
至少叫她保全自己,也保全身边的小哑巴。
泪珠自眼边滑落,年轻的姑娘睁着眼,没能够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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