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最珍贵的东西

安宁没有告诉方知雅原因，但是很神奇的是后面几天薛青苗再次针对方知雅的时候，方知雅竟然也不还嘴了。薛青苗嫌弃方知雅没用，不会干活儿，方知雅便笑着夸赞薛青苗能干。

薛青苗嫌弃方知雅做作，方知雅便夸赞薛青苗坦率天真。薛青苗嫌弃方知雅矫情，方知雅便夸赞薛青苗直率洒脱，也不指责薛青苗粗鲁了，总之各种夸薛青苗的好，换着法儿的变着花儿的夸。

依旧是引经据典，薛青苗依旧听不是很懂，但是知道是夸自己没错了，薛青苗很是受用，终于不再针对方知雅了，想嘲讽的话每每到了嘴边儿对上方知雅一双含笑的真诚的眼睛便再也说不出口了。安宁对此很是惊奇，忍不住对方知雅竖起大拇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挤兑你。”

方知雅笑了笑，“我知道她肯定是因为我们两说话她听不懂插不上话心里很是自卑，所以我多夸夸她，而且”方知雅突然垂下头一阵黯然，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爹做了一辈子御史，向来直言不讳，不知变通，开罪了不少人，从小我就不爱听我爹说话，虽然最后证明他说的都是对的，可是那些话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从我爹身上，我知道了即使有时候你说的事是对的别人也未必会听，但是你转换一种方式，别人便会容易接受很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道理！”

安宁笑了笑，“你说的很对！”

方知雅眼底蓄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溢出了，伤心道，“可惜我爹不懂，他总认为只要自己是对的，总有一天别人会懂，可惜他等不到哪一天了！”

安宁将自己的肩膀借给了方知雅靠着，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个够，只是偶然间一抬头不知道薛青苗什么时候站在了角落，见安宁发现了自己，薛青苗慌慌张张的躲进了立柱后面。

安宁笑了笑，拍拍方知雅的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又过了几天，薛青山从营地回来之时，带回了一套喜服，给方知雅的。被押到营中的那些女子皆已经选到了自己中意的人，事不宜迟，薛青山和其他几个将领一合计，决定马上将他们的婚礼办了，后天，就在营中，所有的新人一起拜堂成亲。

方知雅拿到喜服还有些恍惚，她也曾想过自己以后的如意郎君会是什么模样，想过自己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嫁人时的盛况，但是如今的拿到手的喜服和她想象的差的太远了。这喜服大概是连夜赶工出来的，做工粗糙，连像样的花纹都没有，但是时间也来不及重新做一身了，方知雅只能拿起盖头准备在盖头上随意绣几朵并蒂花。

薛青苗却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拿红布盖着。

薛青苗冷着脸，将托盘放在方知雅床头，“这是我的嫁衣，我以前在老家自己一针一线绣的，你穿穿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就自己改改！”

方知雅拿起喜服仔细端量，虽然比不上上京那些绣坊做出来的喜服华丽精致，但是这间喜服一针一线也都是用了心的，比起自己的也算是有了天壤之别了。

“薛小姐，你为何要将你的喜服给我？”方知雅不解。

薛青苗依旧冷着脸，“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话那么多干什么！”方知雅却是将喜服收起来原封不动放回托盘里递给薛青苗。

“薛小姐，我知道你绣这喜服肯定是想穿着漂漂亮亮的喜服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对不对，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送给我，但是这个喜服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懂针线的都能看出来，这套喜服没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女子深深的爱意，方知雅原本对自己的婚礼就没有什么期待，怎么受得起薛青苗如此大礼。

薛青苗抚摸着喜服，这喜服是她一针一线精心缝制的，从小她就想象自己穿着大红的嫁衣嫁给虎子时的样子，她觉得她一定是他们村最美的新娘子，可是如今她嫁不了虎子，那么让方知雅穿着她亲手缝制的嫁衣嫁给虎子，越算完成了她的心愿。

“你可是嫌弃我这喜服缝的不好？”薛青苗问。方知雅摇头，“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不敢要！”

薛青苗睨着方知雅，哼了一声，将喜服强行塞进方知雅怀里，丢下一句，“叫你穿你就穿！”扭头便往外走。

只是走到门口，薛青苗忍不住扶住门框，回头不舍的看着礼服，缓缓道，“这是我最珍爱的东西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

方知雅捧着礼服，一脸疑惑，她搞不清楚，薛青苗明明是说的衣服，怎么她感觉薛青苗说的却是人？

虽然是集体婚礼，但是将士们都想让自己的新娘子漂漂亮亮的压倒其他新娘，不少将士在婚前特意给准新娘送了不少胭脂水粉首饰一类的东西。

虎子自然也不能落了后，专门的去芜城买了上好的胭脂和首饰给方知雅送过来。在这边，没有人讲究那些婚前一个月或者多长时间新娘不能饿新郎见面的俗礼，因而虎子来的时候是和方知雅见面了的。

方知雅和方知雅本就没见过几面，谈不上什么感情，方知雅知道自己嫁人也不能太素淡免得落了虎子的面子，因而也就没有推辞收下了这些东西。

但是方知雅到底还是顾忌一些礼节，收下东西后便进屋了，虎子也就告辞了。安宁想着再给方知雅添些嫁妆，便去了库房。

薛青苗跟着方知雅进了屋，自虎子将胭脂首饰什么的递到方知雅手里以后，薛青苗就再也没有挪开过眼睛，看着方知雅将东西都放在了梳妆台。

“我可以看看这些东西吗？”薛青苗指着梳妆台上虎子送的脂粉首饰问方知雅。

明天就要成亲了，方知雅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囊，闻言点点头道，“嗯，你随意看吧！”那些东西她从前见过不知多少，虽然虎子已经是买的芜城上好的了，但方知雅依旧不感兴趣，更加之家里发生了巨变，她心思根本不在这些首饰衣裳上面，因而拿到手以后她还不曾看过一眼。

薛青苗却是小心翼翼的拿起一盒胭脂，仔细的端详，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生怕弄坏了，就连嗅那胭脂的香味都不敢离的太近。

方知雅渐渐放下手中整理的事，看着薛青苗，问道，“你喜欢？”她去过薛青苗放房间，梳妆台上也是有许多胭脂水粉和首饰的，比自己这些都强好几倍。

“喜欢，除了我嫂子，还没有人送过我胭脂和首饰呢！”就连她哥都没有过。而且安宁送她，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自己刮来的。

薛青苗背对着方知雅，方知雅看不见薛青苗的表情，但能感受到薛青苗的黯然和失落。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方知雅道，一盒胭脂，擦与不擦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还是算了，这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我的！”薛青苗摇头，不舍的将胭脂缓缓放下。

方知雅默了默，“我看你房间有挺多小玩意儿和首饰的，都是你自己买的吗？”

薛青苗惨淡的笑了笑，“那些东西都是我搜刮的我嫂子的，我嫂子心宽，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都会给我分，虽然那些也都是我哥买给她的，但是因为是我哥所以我不介意，但是…...”

方知雅似懂非懂，想着大概是和自己不熟，所以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东西，方知雅也就不强求了。

又问道，“那你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给你送过礼物吗？”方知雅从小泡在蜜罐儿你长大的，小时候的压岁钱都比穷苦人家一辈子挣的多，生日宴上更是收礼物收到手软，再贵重的礼物她都不稀奇了，却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人是从来没有收过礼物的。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收到过礼物，我十二岁那年，有个人给了我一个瓷娃娃，虽然我知道那是他妹妹玩了不要的他才给我的，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那天是我生日，没人记得我的生日，也没有人送我礼物，但是他送了我一个瓷娃娃，虽然他也不记得那天是我生日，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薛青苗绞着手指，眼泪已经在眼眶你打转了，大概是她眼睑太深，方知雅并没有注意到。

那个瓷娃娃一直放在薛青苗的枕头底下，她一直当宝贝一样小心护着，那是她收到过的唯一的生日礼物。因为父母早亡，有哥哥在的时候哥哥会护着他，但是后来哥哥入了营队，就没有人护着她了。

村里的孩子都欺负她，说她是野种，她和别人打架，和别人吵吐口水，大家都不愿意和她玩，她没有朋友，她最羡慕的是虎子的妹妹。有爹娘疼，有哥哥爱。

虎子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有妹妹的缘故，很多时候看着薛青苗被欺负会站出来教训一帮熊孩子，那个时候薛青苗最喜欢的便是跟在虎子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所以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怜对不对？”薛青苗仰头，倔强的将眼泪都逼退，耸耸肩又道，“你看看我嫂子对我多好，你看看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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