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姑娘命苦

“姑娘，不要灰心，军医肯定是吓唬你的，只要你每日好好涂药，一定会好的！”身后的婢女见安宁实在可怜忍不住出言安慰。

“对，一定会好的，不会留疤的！”安宁笑了笑，放下镜子，在短暂的伤心之后，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林子枫按着她的头去撞地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了认知，这脸大概是真的要毁了。

不过安宁也不是完全就死心了，毕竟现在只是军医一个大夫这样说，总还要看过跟过大夫了以后才能下定论不是？

“好了，不说这个了，帮我身上的伤口也擦擦药吧！”林子枫就是个暴躁狂，安宁日日都要小心应付，但是她也总有绷不住的时候，往往一句话不对，林子枫便会动手，好在安宁也会还手，并没有吃太大亏。

安宁这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不会比脸上的伤轻多少，就没有一块好皮。那婢女一边替安宁伤药一边哭。

安宁好笑，“我都没有哭你这是哭什么？”

婢女抽了抽鼻子道，“奴婢哭姑娘命苦！”

从来都只有人说她命好，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命苦，安宁来了兴趣，“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说来听听，怎么命苦了？”

“姑娘，香儿虽然自小便被爹娘买给了王府，但是跟随宗戚世子这些年，并不曾吃什么苦头。可是香儿听说姑娘你是林公子带回来的，虽然不知道姑娘和林公子是什么关系，可是看姑娘你的脸和身上的伤也知道姑娘以前的日子不好过！”

“我们世子一向待人极好，就连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曾苛待过，当初世子也是可怜林公子才收留了他，不曾想，林公子像是疯了一般，行事做派越来越不像话，就连他的妻子都是被他生生的折磨死的，死的时候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呢，就更不要说姑娘你了！”

“你说他折磨死了自己的妻子？”安宁一阵胆寒，林子枫的夫人安宁是认识的，当初还在女学同窗过两年，也算是朋友。当初宰相家与安家退婚之后很快便与尚书家结了亲，据说还是尚书家主动提的。后来嫁给林子枫以后才断了往来的，没想到居然被林子枫虐待致死！

果然是世事无常！

“可不是嘛，死的时候身上都已经瘦的皮包骨了！”婢女一脸的惋惜但是很快又高兴起来，“不过现在不要紧了，有世子护着你，林公子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所以姑娘就安安心心在大营呆着，世子不会亏待你的！”

“世子人很很好吗？”安宁问道。

说起宗戚，香儿满脸的笑意，“对啊，世子人可好了！从前在王府就没有脾气，我们这些下人就是犯错了，世子也不会责罚我们，有好东西都会想着赏赐我们。只是后来王府不在了，世子的性情没有以前那么温和了，但是我能理解他，他都是没有办法。不过待我们这些王府留下来的人，世子就像家人一样，所以世子人真的很好的！”

“家人？我也有家人的！”安宁喃喃道，大概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人也不一样吧，在安宁眼里，宗戚是敌人，但是在香儿眼里，宗戚便是家人，而薛青山却是敌人。

“姑娘，原来你有家人的呀，那你的家人呢？”香儿一边替安宁上药一边好奇的问。

安宁想到了薛青山，想到了初见时那个胡子拉碴如愣头青一般的粗人，嘴角挂满了笑意，“我的家人不在莱州，我是被林子枫掳过来的。我想去寻我的家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最爱我的，舍不得我受一点点伤害，就连我给他绣荷包他都不让，因为我的手要是扎伤了他便会心疼！”

“姑娘你已经嫁人了呀？”香儿有些吃惊，俄而又是满脸的艳羡，“姑娘你夫君人真好，他这么细心这么疼你，想来一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安宁笑着摇头，“才不是什么君子呢，人家都管他叫土匪，叫莽夫，但其实只有我知道，他很温柔很善良，他根本不是莽夫，他是个英雄！所以之前不管我有多绝望多无助，只要一想到他，日子便也不那么难捱了，因为我知道，他一定回来救我的！”

“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夫君是不是正在咱们莱州城对面的阵营里，正在与世子对峙？”香儿道。

安宁转过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香儿笑了笑，“姑娘你先前一直在与军医打听对面阵营的事情，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夫君应该就在对面军队的总将领薛青山的麾下吧！”“我以为我很隐晦了，不想还是被你发觉了！”安宁有些羞愧的垂下头，看来自己不是做间谍的料，简单的套个话就能暴露自己的目的。

“姑娘，你放心吧，只要你不做伤害世子的事情，我不会告发你的！”香儿道。

“你喜欢你们世子？”安宁问。

香儿瞬间脸红了，头垂的低低的，“对啊，不过香儿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只要能陪一直陪在世子身边香儿就很满足了。而且香儿知道，世子一直有喜欢的人，世子喜欢那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到现在世子的书房都还挂着那个女人的画像呢！”

“那你见过那个画像吗？”

“香儿见过的，画像上的女子可美了，而且那个女子出身也好，香儿一辈子也比不上的！不过那个女子也是可怜，因为王府的事情被牵连最后只能嫁给一个边塞守城的莽夫，真的可惜了！”“诶，姑娘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香儿抹了把脸，安宁一脸怪异的瞧着她，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安宁脸一红，讪讪的笑了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也可能因祸得福，遇到了一个疼她入骨的男人呢？”

香儿笑的两眼眯起，“就像姑娘你一样吗？”

“额咳咳！”安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不是和她一样，而是她就是那个人啊！

“但愿吧！不过世子总这么念着她也不是办法，如果他们能见一面就好了，这样世子或许会发现那个人已经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不一样了，说不定就不念着她了！”

安宁在心里悄悄的为香儿竖起了大拇指，从来都是旁观者清，要是宗戚能够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不过现在宗戚大概也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接下来的几天，宗戚再也不曾出现过，就像已经彻底将她遗忘了一般。而安宁的活动区域仅限于营帐，四周都有重兵把守，想要出门基本是不可能。

倒是香儿每日准是来替安宁送饭、帮安宁搽药再陪安宁说会儿话，顺便将薛青山那边的情况告知安宁，这让安宁日趋浮躁的心稍稍能够得到一丝安宁。

另外安宁从香儿那里得知，林子枫死了，“千刀万剐”而死，身上的肉被片成一片片，最后流血过多而死。

安宁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到林子枫死亡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宁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过去的半个月的那些提心吊胆，让人恐惧又恶心的日子，她已经尽量不要再想起，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都是林子枫那张笑容狰狞的脸。

“姑娘，你会不会觉得世子太过残忍了？”香儿情绪很是低落，因为她听说林子枫的行刑过程宗戚是全程都在的，只差没有亲自动手。

安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香儿的问题，宗戚之所以将林子枫千刀万剐而死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想替自己报仇吧，另一个原因大概是觉得林子枫毁掉了他美好的记忆，所以他恨林子枫，只有千刀万剐才足以抵消他内心的恨意！

安宁抚上自己的脸，林子枫糟了千刀万剐又如何，她的脸还是回不去了！

“这个林子枫是个坏人，你也是恨他的对不对，所以他这是罪有应得！”香儿自我安慰着。

过来半晌香儿才又缓缓道，“其实世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可是自从王府出事以后，大家都在逼他。王妃娘娘在逼他，老王爷的旧部下在逼迫他，他们要他去报仇，要他去多会宗氏江山，可是他们忘了，江山是宗氏的，可并不是世子的，他从前最喜欢的听折子戏，而不是打打杀杀！”香儿一点点的讲着，安宁静静的听，原本对宗戚的敌意倒也不那么深了，反而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他不过只是被权势驱使的一颗棋子，被逼着不得不先前的傀儡而已！

之后的几天，大营似乎躁动起来，就连香儿都没有再准时来，有时候士兵将饭菜放入营帐便匆匆而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与她说。

而香儿偶尔来一次也不再与她说话，但是在看这她的时候，眼神里的探究日渐加深。

安宁试着逃跑过几次，但是每次很快就会被发现，最后被追回来，每次被抓回来，安宁的待遇都会差上一些。

之前安宁还能吃上鱼肉豆腐，后来只有青菜米饭，到现在就连水都喝不上一口了。

就在安宁已经渴的说不出话来之时，宗戚再次出现了，带着丰盛的食物和水！

安宁总感觉这像是死囚犯行刑前最后的一顿饱餐，但是安宁顾不得了，在连灌了三杯水后,安宁又大快朵颐了一顿，洗净手开始等待宗戚最后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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