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傲雪过往

待君傲雪终于平静下来，夜倾宸才满头大汗的收回了手，话说，这给人传送内力真不是个轻松的活，稍有不慎，两个人都会走火入魔，若不是看到傲雪的情况实在凶险，她也不想冒险。

不过，好在，这第一次试验，也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放松下来，夜倾宸只觉得一股浓浓的疲惫涌上心头，也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北齐这边，夜倾宸一心担忧着君傲雪，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萧夜，此时也面临着人生中的一个抉择。

他望着对面那个头戴白玉冠，笑的一脸自信的青衣男子，浑身的气势越发的低沉起来，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结成冰。“王子然，你再说一遍！”

“我王家愿出面辅佐萧帝，但是，作为条件，萧帝必须娶我王家女为妻。”王子然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也无视了对面的萧夜杀人的目光，“萧帝，明人不说暗话，这次令堂的死，虽不是你的爱妻夜倾宸动的手，却是她一手设计的，这样心如蛇蝎，连自己的婆母都敢杀的人，萧帝觉得她有资格母仪天下吗？”

萧夜沉默了，他倒并不是怀疑夜倾宸，虽然王子然拿出的证据很充分，但是，他了解卿卿，而且也相信她，绝不会相信卿卿会做出这种事情。倒不是说卿卿对母亲有多少感情，而是卿卿，从来都不会做让他难过的事。

他只是在想，避世已久的王家突然找上了自己，还大剌剌的提出联姻的要求，到底是因为什么？王家，从来都不是走姻亲裙带关系的人，更不屑拿女儿来换取利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应该有古怪。按理说，萧夜面对这种荒诞的请求，应该直接将人打出去，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天下人心浮动的时候，若是能得王家相助，无异是如虎添翼；而若是就这么将王家打出去，让王家带领士林站在了元紫隐那边，那对自己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文人，虽说在乱世，他们没法尽展所长，但是打天下靠的可不只是武力，若是没有人稳定后方，安定人心，就算打下了地盘，也是守不住的，而这些，都是需要那些文人的。何况，读书人那三寸不烂之舌，煽动起人心来，可不是一般的利害，而民心，对于一场战争的胜负，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萧夜的沉默和犹豫落在了王子然眼里，便是等同于心动了，他自信的一笑，亏得来之前，家里的长辈还担心萧帝会不答应，他就说，萧帝是做大事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王家这么好的盟友？要知道，王家在士林中的声望，可是无人能及的，若在此时有王家相助，足以抵过千军万马。

“萧帝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当然，王某也明白，萧帝需要夜家的兵力，所以我王家女愿意与定王世子平起平坐，只是萧帝也该明白，大元之所以百年来战乱不断，便是因为世家权势过大，左右皇权，致使朝中内部空虚，若是萧帝想要成为千古明君，切莫要重蹈元氏先祖的覆辙！”王子然自认自己说到了萧夜的心坎里，潇洒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萧夜并未阻拦，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王子然的背影，心里却是在思索，难道王家真的是因为避世太久，所以败落成这个样子？一个蠢货都能成为王家的主事之人？还是说，王家玉郎的美名，都是浪得虚名？

若是一向自负的王子然听到了萧夜的心声，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幽都

君傲雪慢慢睁开眼睛，双目之中带着些许的迷惘，不过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偏头，看着倒在床边睡的正香的少女，心中蓦的一动。

很久很久，都没体味过这般的感觉，整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涨的满满的，热热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傲雪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夜倾宸毛茸茸的小脑袋，只觉得她睡着的样子，还蛮可爱的，若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小妹妹……

她苦笑，真是痴心妄想了，她可是夜氏的继承人，何等尊贵的身份，还有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母亲，将她视若珍宝的爱人，她这一生，都该是幸福明媚的。

而自己呢，所谓的风光和尊荣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般，连自己爱的人，对自己满满的都是厌恶，想到清寒那厌恶的目光，傲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微微泛起了疼痛，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这一动作，就惊醒了本就睡的不沉的夜倾宸，她茫然的抬起头，待看到傲雪醒来，眼睛一亮，“傲雪，你醒了？”

“嗯，你守了我很久吧？”傲雪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扶着床沿想要坐起来，夜倾宸忙扶住她，并拿过一边的迎枕让她靠的舒服些。

“呦，我还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让定王世子这样鞍前马后的伺候我，咳咳。”

“行了，身体还没好就别装了，你要是想让我伺候你，就把身子养好了，我还得留在北齐好些时候呢，有的是日子给你当丫鬟。”夜倾宸没好气的道，想到动不动就要给人下跪，越发觉得这丫鬟当真不是个好差事，还是得抓紧时间，办完了事早点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萧夜怎么样了，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唉！

她哪里知道，她传给萧夜的信，已经被王家截下了，此时正忙着给她泼脏水呢。

“对了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点吃的。”突然想到傲雪这几天一直都没吃饭，夜倾宸连忙让人传膳。

好在小厨房的吃食都是随时备好的，君傲雪坐下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了上来。

“流觞，你先出去吧，让流笙服侍我就好了。”

流觞有些不情愿，狠狠的瞪了夜倾宸一眼，这才闷闷不乐的出了门。

“这丫头，看来也是留不得了。”君傲雪若有所思。

“不至于吧，不过是些小心思，好歹是陪了你这么多年的人，你不是很倚重她吗？”

“没什么倚重不倚重，你大概不知道，我身边的奴才，最多都是待不过三个月的，就算我不动手，她也会被旁人捉了去，我早就习惯了。”傲雪淡定的舀起一勺子粥，慢慢的喝着，语气很是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没有说的是，她能看出流觞对倾宸的不满，这让她本能的不喜，她不想给这个少女留下哪怕一点威胁。至于说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真的不知道。

夜倾宸此时已经没有太多的惊诧了，这几天观察下来，她早就发现了，傲雪的处境根本不是一句简单的艰难可以形容的，甚至可以说是步步惊心。只是，当真的从傲雪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震惊。

“为什么会这样？你是将军府的嫡女，还是皇后最宠爱的侄女……”

“呵，”傲雪嗤笑一声，眼中的嘲讽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将军府的嫡女？倾宸，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

若是在从前，这些事，她是绝不会告诉旁人的，只是经历了这一晚，她感觉自己和这个少女好像更加亲近了些，压抑了太久，此时竟是有了倾诉的欲望。“原来是这样。”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若是亲生母亲，如何会那样恶毒的咒骂自己的女儿，做母亲的，谁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恶毒如东太后，她都不得不承认，东太后对元九凰，真的算是一个慈母，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更不用说自己的母亲了，所以大夫人这样的母亲，压根就不配称之为母亲，如果说她不是傲雪的亲娘，倒是说的过去了。

“那你娘……”

“死了，早就死了，在我三岁的那年，便病死了。”君傲雪的目光有些空洞的望着远方，神色平静不带丝毫波澜，只是声音中不可遏制的颤抖却早已出卖了她的内心。

“傲雪……”夜倾宸有些不忍的握住了她的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提了。”

“我也想过去，可是，我忘不了。”她忘不了娘死的那个冬天，那个病弱的女人吐了好多的血，终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还记得娘死的时候，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安然，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她那个时候年纪小，不记事，却不知道，她什么都记得的，她甚至记得她娘不到20岁，便已经是满头的华发，她到底是活的多痛苦！

可是，她这个女儿，却连光明正大的祭奠她，都做不到！她恨，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她不过是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可怜虫罢了。

“我娘死了以后，皇后便让父亲将我记在了大夫人名下，并且将府中所有知晓此事的下人都杖毙了，我还记得，那一天，府里的哀嚎声，让我做了许多日的噩梦。”

“那个时候，我很怕，只是我却并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她从来都不喜欢我，她看我的眼神从来都不像是看一个疼爱的后辈，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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