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
李景隆无比的懊悔。
但凡当年他英明一点,都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明明瞿能都已经杀入了北平城,可他李景隆却因为私心而选择鸣金收兵,最后白白错失了战机。
李景隆红着眼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苦酒入喉心作痛啊!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后悔药卖!
当李祺撕开了所有遮羞布,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面前,饶是李景隆也绷不住了。
“咱们再聊聊白沟河之战。”
朱高希没有停止进攻。
他今日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机会,自然要狠狠收拾李景隆一番。
不为其他,单单为那些因他而死的将士讨个公道。
南军前后数十万将士,因他而死者,足足有数万之巨!
“白沟河之战!”
“你集结六十万大军于此,意欲将燕军全部歼灭,对吧?!”
“燕军与南军隔河对峙,燕军百余人发炮,试图造成大军渡河的假象,想要骗过你们!”
“实际上燕王朱棣却陈兵上游,准备渡河,但此计你早已察觉,派出了骁将瞿能和先锋官平安沿岸设下埋伏,燕军先锋大败,死伤惨重,对吧?”
听到这话,李景隆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确实是事实。
那一战双方战至深夜,可谓是惊心动魄,可最后还是李景隆统帅的南军大胜!
杀得朱棣只能率军突出敌围,仓皇逃回了大营。
这也算是李景隆统兵征战中,为数不多的少数功绩了。
“燕军溃逃后,翌日强渡白沟河,却没有遭遇南军任何抵抗,这是你李景隆故意设下的诱敌之计,任由燕军主力渡河。”
“等到燕军主力渡河进退不得之时,你李景隆再以骁将瞿能为中军发动猛攻,南军将士没有涉河之苦个个精神抖擞,而燕军刚刚渡河军阵未稳将士疲惫,骤然间被瞿能擒杀数百、险些冲破燕军之阵,对吧?”
李景隆脸上笑容更甚。
因为朱高希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他少有的、值得夸耀的功绩。
谁说我李景隆不会统兵?
事实不是摆在眼前吗?
“待得双方战至焦灼之际,你李景隆与平安各领大军从左右翼迂回包抄杀至,左右夹击三面围攻!”
“而燕军后路被白沟河阻断,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可以说此等布置哪怕说不上精妙,可也是高明的战术,对吧?”
李景隆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摆出一副谦逊模样。
这是他最巅峰的时刻,利用战术让燕军陷入了绝境。
就连燕王朱棣都是马死剑折,先后三次更换战马,连连退却,却受阻于河堤。
“然后,猛将瞿能率铁骑奋勇杀出,直奔燕王而来,堤下数位燕将同百余骑士均被瞿能斩杀,燕王无法阻挡,惊惧失色,只得重新策马绕堤而逃!”
“这一战,燕王朱棣险些被瞿能生擒活捉!”
话听到这儿,李景隆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事实就是如此!
在北平保卫战中犯下致命错误的李景隆,却在白沟河一战体现出了不错的统兵能力,两战击溃了燕军士气,然后围三缺一诱敌深入,将燕王直接逼入绝境!
“如果不是那一阵怪风!”
李景隆接过话茬。
“燕军已成溃败之势,燕王也即将被我生擒活捉!”
只见他红着眼睛咆哮道:“若不是那突然刮起的一股旋风,将我南军帅旗嘎然折断,让南军将士误以为主帅阵亡,我李景隆焉会战败?”
听到这话,朱高希却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里面充满了讽刺和鄙夷。
按照李景隆的说法,一切都因为那阵刮风。
虽然这个说法很是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眼瞅着燕王都快要被生擒活捉了,结果突然刮起一阵怪风,竟是将李景隆的帅旗给嘎断了。
要知道在古代战场上面,军队是通过鼓号命令士兵前进或停止,用旗帜指挥将士们的进攻方向。
军旗,这可不是什么简单东西,而是要人命的东西。
因此,夺旗意味着己方军队成功地干扰或打乱了敌方的指挥系统,使得敌方军队陷入混乱!
斩将夺旗,这是头等战功!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将士们上了战场之后正在浴血搏杀,结果骤然间看到自家主帅的帅旗倒了!
这尼玛地,主帅都死了,将士们肯定会心慌啊,他们情急之下又没办法去求证,所以就会陷入混乱只能各自为战,最终结果就是被燕王抓住机会反败为胜,硬生生扭转了这次必死之局!
李景隆说的那一阵怪风,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史书上面都是这般明确地详细记载着!
就是那一阵怪风,助燕王朱棣扭转了局势,间接造就了一位永乐皇帝,和一个永乐盛世!
哪怕朱高希是无神论者,但是听到这儿,他也难免会心生疑惑。
这世上当真有天意吗?
真是天意如此?
呵,朱高希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这一仗李景隆负全责!
“你觉得自己很委屈是不是?”
“你认为此战会败全都怪那阵怪风是也不是?”
“难道不是吗?”李景隆愤怒地咆哮道,“这分明就是天意!”
“天意如此,帮助燕王反败为胜,我还能怎么办?人力怎能与天相抗……”
“是你姥姥!”朱高希也怒了,指着李景隆的鼻子怒骂道:“你还有脸站在这儿,口出狂言称什么一切都是天意,老天爷有意帮助燕王?”
“你个畜生当时是怎么做的?你自己都忘了吗?”
李景隆闻言一怔,愣在了原地。
我当时……怎么做的?
“你他妈的面对朱棣和朱高煦统帅的千余精骑杀来,竟然掉头就跑,残败而逃!”
“但凡你有点血勇,这个时候亲自带兵冲阵,告诉南军六十万将士,你李景隆还活着,你他妈的麾下有六十万大军,燕军都被你逼入了绝境,你跑尼玛啊?”
“就因为你这个畜生跑了,再加上帅旗倒了,所以三军将士都以为你这个主帅真的没了,乱作一团各自为阵,瞿能为了掩护主力撤退不惜战死,其子瞿陶也难逃厄运,俞通渊、滕聚等将领也相继战死,血染沙场……可是你这个主帅在哪里?”
“麾下儿郎死战,你这个主帅倒好,趁夜南奔,辎重牛马,丢弃一地,白沟河两岸数十里伏尸累累,断戟残兵,洒满遍野,鲜血染红了白沟河,你麾下被杀或溺河而死者数万之多!”
李景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朱高希。
朱高希丝毫不退让地回瞪着他,冷声嘲讽道。
“李景隆啊李景隆,你是真的畜生啊!你还有脸振振有词地在这儿说什么怪天怪地怪风?”
“说一千道一万,你李景隆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畜生东西,根本不配为将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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