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霜雪漫天,街道上行人疏少,一片寂寥。
宋卿云披着一袭绿色大氅,神情焦灼,一向轻盈的步伐,此刻也显得有几分着急。
身旁的玉竹替她撑着竹伞,竹伞上落了浅浅一层细雪。
良久,二人脚步终于停下,“定北侯府”几个大字映入眼前。门口两名小厮把守,府邸显得森然庄严。
玉竹神情疑惑:“小姐,好端端的,来这定北侯府做什么?”
定北侯是大靖王朝唯一的异姓王,赫赫战功,深受百姓爱戴,常年镇守边关。只留下小世子在京州,偏偏这留在京州的小儿子,是出了名的纨绔。
赌坊青楼,无一不精。
前日正是因为招惹了自家小姐,将小姐吓落马车感染风寒,被陛下抽了好几鞭子,禁足在府中三日。
宋卿云却盯着眼前的牌匾愣起神来——
前世,父亲是威震四方的护国将军,嫡兄宋祯是大靖王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将军府一时鲜花着锦。
她看上了徐家长孙,父亲便用军功为她求下恩典,只求她喜乐安康,京州再没有比她更幸福的女娘了。
可不过短短一年,将军府被构陷,父兄接连入狱问斩。
也是到了那时候她才知道,寄住在府中的表姐虞映雪,早就背着她与她的未婚夫勾搭在了一处,而将军府那些所谓的证据,也是二人联手构陷出来。
尤记得徐翊当时瞧着她,高高在上开口:“宋卿云,我至始至终爱的都只有映雪,要不是有陛下的圣旨,谁瞧得上你。”
虞映雪站在一旁,声音娇俏:“好妹妹,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她被灌下毒药,死状凄惨。
死后,却发现魂魄被禁锢在燕景珩身边。
亲眼瞧着,被所有人都当做纨绔世子的燕景珩,单手提着一顶簪花红缨枪,替宋家洗去满身血污。
而宋府与他,明明并不相熟。
也直到这个时候,宋卿云才觉得自己神魂一轻。
再睁开眼,就回到了十四岁这年——
她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要来见见这位世子。
“小姐?”
玉竹出声提醒,宋卿云这才回过神来,将心中滔天情绪压了下来,开口:“走吧。”
两人想要朝里走却被小厮拦住:“姑娘,世子禁锢府中,这两日不见客。”
他家世子殿下是出了名的爱美人,小厮只以为又是哪家姑娘找上门来。
玉竹挡在宋卿云面前:“放肆,我家小姐是将军府小姐。”
小厮听到这话微微讶然,语气带着恭敬,步子却没有让开半分。
不卑不亢接着道:“见过宋小姐,只是我家世子现在实在不方便见客。”
宋卿云视线落在他身上:“去禀告一声,就说将军府小姐有急事求见。”
玉竹在一旁有些纳闷,小姐能有什么急事...
不多时,管家从里面出来,脸上挂着得体笑意,“宋小姐,我家世子有请。”
宋卿云点头,这才跟进去。
定北侯府中和她记忆中一样,满园翠竹,瞧着别有一番味道。
竹上积了一层厚厚白雪,随着她进来的动作抖落。
管家一路为宋卿云指引着方向,宋卿云接过玉竹手中的竹伞,跟上管家的步伐。
穿过廊檐,一路前行,竟是停在燕景珩的卧房。
管家脸上也带着几分局促:“宋小姐,我家世子受完鞭子还没好,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世子让他直接将宋小姐带到卧房来,按理来说,是不合规矩的。
宋卿云神色淡淡:“无妨。”
她推门进去,房间里面倒是雅致,简单挂着几幅字画,山水香萦绕。
燕景珩就这样大大咧咧趴在床上,他往日在京州嚣张惯了,得罪了不少人。看的出来抽鞭子的人丝毫没有手软,即便两天过去了,背上还有血渗出。
明明狼狈的很,他本人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出来,脸上还挂着些吊儿郎当的笑。
在见到他时,宋卿云心中才像是真正安定下来。
当初那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只扫了眼就移开了视线,重新将目光落在燕景珩身上,点头打招呼:“世子身上的伤如何了?”
燕景珩语气有些吊儿郎当:“怎么,宋小姐这是还嫌处罚的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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