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1 / 1)

一闪而逝的惊惧后,芳草怒从心起。

一个傻子,居然敢咒她去死!

“你、你给我住嘴!”

芳草扬手冲着云媞脸上抓去。

云媞吓坏了似的,后退半步。却正好躲开了芳草的手。

她像个孩子似的边哭边喊:“痴儿什么都不知道!芳草姐姐这样,痴儿怕!痴儿好怕!”

云媞嗓音本就清亮,她又是铆足了气力,这一嗓子叫出去,珠隐院的下人立时就纷纷奔了过来,“这、这是怎么了?呀,芳草姑娘,你的裙子!”

芳草低头。

浅绿色的裙摆上,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迹。

“你、你……”芳草一张小脸煞白煞白,“你们别看!别看!”

今日之事,世子不会自降身份往外说,云媞又是个傻子,想说也说不出。芳草本想捂得严严实实。

可现在、现在……

芳草眼前一黑,身子往地上重重砸去。

她是后面买来的,和珠隐院里从侯府带来的下人本就不和。再加上芳草素日里仗着是世子亲选进来的大丫鬟,跋扈惯了,把碧痕都踩了下去。

她这一倒下,又因是触怒主子,挨了罚。竟没人肯为她去请大夫。

碧痕又说:“小夫人素来怕极了血气。芳草这不知为何流血不止,若被小夫人瞧见,又要没日没夜地闹。真哭坏了身子,你我担待不起!”

昏迷的芳草便被人半扶半拖着,扔进了二门东北角一间耳房。

她这一日迷糊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直折腾到二更,实在撑不住,才拖着身子央求二门上守夜的更夫背着她,去了外头医馆。

芳草这一去,直到第二日下午申时方才回来。

彼时,云媞刚洗了头,搬了矮凳坐在庭院中,叫碧痕给她擦养发的玫瑰油。

“小夫人今日真是奇了,怎么想起来用这劳神子?”碧痕强笑着问。

这玫瑰油已被她偷拿到自己屋里,已用了大半瓶,今日云媞骤然要用,不给就哭,她废了好大劲儿才给翻了出来。

幸亏,云媞是个傻子。

这玫瑰油平白少了这么多,她都不知道。

碧痕漫不经心地把玫瑰油倒在牛角梳上,一面帮云媞梳着头发,一面悠悠道:“不是奴婢偏要说嘴,小夫人今日孟浪了,如何能当着世子的面,说芳草的不是?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世子,世子不喜!”

云媞:“碧痕姐姐不是说,不可背着芳草姐姐说她的不是吗?今日她明明也在跟前。难道下人的错处,便是说也说不得?”

手挽着云媞缎子似的长发,碧痕微微一顿。这傻子今日,口齿仿佛格外伶俐些。

“这……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夫人误会奴婢了。只是……”

碧痕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你、你这个傻子,害得我好苦!”

一道尖锐的女声自前庭拱门处传来。

见是芳草,碧痕微微一愣,“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芳草素日里最是爱美,月钱都用来给自己贴补了好裙钗,碧痕远远不及。今日她却蓬着头发,脸色蜡黄,不着一点粉黛,斑驳的大红豆蔻指甲直要指上云媞鼻子:“你为何害我?为何只管张着嘴,在世子面前胡诌?”

她心里知道云媞就是个傻子,不是存心害她。

可今日她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不敢怪傅轻筹,只能拿云媞撒气。

自己可是……往后再难有孕!

一辈子都毁了!

只是打云媞几个耳光,吓得她拿出些好头面首饰再加上银子做补偿,不过分吧?

想着,芳草挽起袖子,一只手高高扬起,奔着呆坐的云媞,便要抽下!

一旁,碧痕冷眼瞧着。

倒也觉得云媞是孩子心性,不过是多挨几下打,也没什么大不了。往日又还不是没挨过。

眼看着芳草到了跟前,碧痕口中说着:“不得胡闹。”

身子却直接让开,甚至微微使了点巧力气,把云媞推到前面。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

落在了碧痕脸上,把她白皙的小脸,立时抽得肿起了半边。

“你、你……”

一时间,两人都愣了。

碧痕怎么也闹不清楚,她明明推的是云媞,怎么就被那个傻子扯着衣袖,直送到了芳草掌下?!害她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嘴巴。

芳草手掌被碧痕脸皮振得发痛,她顾不上道歉,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抓出云媞。

偏生云媞泥鳅一样滑,身子在两个侍女间窜来窜去,芳草一下都没捞着不说,碧痕倒结结实实挨了她几下。

这下,碧痕纵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

她一把握住芳草腕子,“主子跟前,你闹够了没有!”

“呦!我的姐姐,你今日可知道她是个主子,你是个主子跟前最最忠心的大丫鬟了?少在我跟前拿这款儿!”芳草今日是气得极了,还以为是碧痕故意挡在自己面前,看自己的笑话,“咱们不过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谁又比谁大呢?你就忠心,做一辈子丫鬟,那个傻子她能记得你的好吗?”

说着,格外重地拍打了碧痕两下。

碧痕原是家侯府家生子儿奴才,因长得清秀,脾气又稳重,背后又有老子娘一大家子人都在侯府当差,本是老太太内定好的世子通房。却莫名其妙地被带出来伺候一个傻子,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最恨人说“做一辈子丫鬟”。

芳草的话像个炮仗,直接在碧痕心口炸响,半边脸还火辣辣地痛。

她再也忍不了,一挥手,直接向芳草头上发髻抓去。

芳草哪肯示弱?立时便与碧痕扭打到了一起。

云媞像是吓傻了,远远躲在一旁,连一声都不敢出,眼底似有泪光。

细看,却是一抹冷意。

两人扭打半晌,还是路过的粗使婆子瞧着两个大丫鬟实在打得不像话,喊人把两人分了开来。

碧痕脸上挨了一掌,一身体面的衣裳被芳草尖尖的指甲抓破了好几处。

芳草今日身子原就弱,又吃了碧痕好几下打,被她抓下大片头发来,脸上也擦破了几处,本就蜡黄的小脸全白了,看着格外可怜。

来拉架的几个婆子也是自侯府出来,对着芳草自然没什么好脸,架着她出了前庭,叫她去屋里老实歇着。

留下碧痕一个人,在院子里气愤愤地淌泪。

“碧痕姐姐,疼不疼啊?”

云媞这时候方敢怯生生上前,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满脸关切。

碧痕心绪不好,只冷冷道,“奴婢无事,不劳小夫人关心。”

“芳草、芳草姐姐呢?”云媞咬着指甲问。

“她素日欺负你最狠,你倒喜欢她。”

“不、不是。”云媞赶忙摇头,“世子哥哥喜欢,痴儿自然喜欢。”

“什么?”

碧痕动作一僵。

世子什么时候喜欢芳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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