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黑暗的屋内,有一道目光正在与他长久对视。
有那么一瞬间,牧殊城想要推开那扇门。
可最终,他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一股念头。
大婚在即,决不能把事情闹大,决不能!
牧殊城刹住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就走。
牧云安屋里,一片寂静中,只剩下她的抽泣。
听得外面已没了声息,想是人都已经走远,牧云安猛地抬头,借着明亮的月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云媞。
“贱人!”
牧云安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一身大红色的寝袍全弄皱了,胸前大片大片的水迹,眼睛又肿又热,痛得厉害。
身上原本的香粉的味道,被冷汗一蒸腾,变得又酸又涩。
就像……
她小时候,被娘牵着手,第一次跨进牧府。
在路上奔波几日,一身汗味,看到牧府满室从未见过的繁华……
而她……又穷酸,又那样渺小。
跟眼前迎出来的,粉雕玉砌的云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都是爹的女儿……
凭什么呢?
一股怒火,在牧云安胸口熊熊燃烧,她涂着大红豆蔻的尖锐指甲,直指向云媞,“你害我!分明就是你害我!你该死,牧云媞,你真该死!”
牧云安一步步逼近,“是你,不仅害了我,害了娘,你还要毁了牧家名誉!牧云媞,你、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死……”
“家族名誉?”云媞轻笑了一声,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不屑,“妹妹忘了,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家族名誉跟我什么相关?”
连族谱上,都早没了她牧云媞的名字!
牧云安冷笑,“死了,对!你就是死了!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真的死?非要跳出来闹……”
看着牧云安嘴脸,云媞只觉好笑。
她和娘,居然被牧云安和葛氏,骗了十年!
云媞:“妹妹这话问得奇了,这药,是你下的。”
牧云安一滞。
云媞:“我不过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她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定定看着牧云安,“明明是你策划的事,落在你自己身上,就觉得一丝一毫都受不得?”
“这、这怎能一样……”
云媞笑了,“是不一样。我和娘是无辜遭难,你们……却是活该。”
“你!”
牧云安只觉胸口升腾起一股怒意,脑中似乎有一千只钟鼓同时敲响,振得她身心欲裂。
牧云安:“我受不得?明明、明明我已经受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
云媞上前一步,“你在牧家这么多年,娘何曾给过你什么委屈受?”
牧云安尖叫着,泪水飞溅:“怎么不委屈?牧云媞,我在牧家怎么不委屈?有你这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挡在前头,我怎么不委屈?”
她痛哭出声,“最漂亮的衣服是你的,最珍贵的首饰是你的,连打小儿陪着太子长大的情分,也是你的,凭什么……都是牧家女儿,我却什么都没有,只能捡你剩下的,凭什么……”
云媞只觉好笑,“当然是因为你看到的那些最好看的衣服,最贵重的首饰,本来就是娘买给我的,不是什么牧家的东西。”
若没有沈氏拿钱办帮着打点,牧殊城岂能十多年内爬得那么快?
简直就是笑话!
可现在的牧云安已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一步步上前,双手紧紧抓着冷却的烛台,“牧云媞,我从小就讨厌你,讨厌死你了!只要有你在,太子哥哥就不会看我,一眼都不会看我!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冰冷沉重的烛台紧紧攥在手里,牧云安心中已容不下旁的念头,只想……
杀了云媞!
让她再死一次!再死一次!
这次,死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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