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事端

台下人大多数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姑娘，不过也有没什么素质的人，又是那个男声，“你个小兔崽子到底会不会对？不会对赶紧下来，别在哪里磨磨叽叽的。”

林怀祺本来便是个暴躁脾气，听到有人这样说，想转过身去找那声音的来源。楚灵也跟着回头寻，看到一个油腻矮胖的男子，满脸横肉，也看不出来多大年龄。

林怀祺也找见了，叉起腰来刚想发作，却被楚灵拦住，“先听她讲。这里人多，不好起冲突。”

她见楚灵一脸严肃，顿了顿，叹了口气，“好吧，就听你的。”宋隐在台上也看到了底下的动向，看见林怀祺被拦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急着对对子，一边的赵翠儿也是机敏人物，眼神方才也正紧盯着那处。

她一女子经营翠微楼这样大的家业，身上没有不出彩的本事是不可能的，宋隐也就是此时才有了实感。

宋隐见楚灵拦下了林怀祺，后者已经转过脸来，面上颇有不虞。

可不能让小姑娘不高兴呀。

宋隐这才缓缓开口，“史书书书书古今。”

此话一出口，就将看客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寂静了一瞬，却是爆发出喝彩声此起彼伏。

赵翠儿也跟着拍手叫好，宋隐却留意到那个本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垂了头，连头上的钗子都跟着略垂了的头低了下来。那姑娘长得很乖巧，见自己的同伴没有拿来彩头，也并没有责怪他，那少年却是一脸的不好意思。

却也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你一个小姑娘，谁知道你是不是和这妇人串通好了，怎么能服众？”林怀祺跟着攥紧了拳，却不曾想楚灵倒是先迈了步，朝后面走去，周围的人见这里动静大，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正站在后面不远处。

楚灵先是拱了拱手，然后才开口，“…这位公子若是不服，我有一计，可知飞花令？”楚灵清亮的少年声音和那男人的声音成了鲜亮的对比，这下子林怀祺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和宋隐相处的久了，一半揣着担心，另一半倒生出一些看乐子的心态来，双手抱胸看着，目色示意远处的林府暗卫，一有什么不妥，好保护三人的安危。

宋隐耳力佳，楚灵说的声音也并不小，恰好能让宋隐听清楚。她尚且站在台上，却知道依楚灵的性子不可能动粗。

虽然楚灵说的很是流利，宋隐也没想到楚灵看上去诚笃，说这话却像做惯了似的脱口而出，宋隐又想到他从小生活在青楼，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何滋味，不过她也能从那“公子”二字里品出一点勉强来。

宋隐不是乐于斟酌这些的性格，纠结了一小会便松了眉头，楚灵进了宫，身为二皇子以后的路还长，太过单纯也并非好事。但他并不市侩，仅此就足矣。

那男人沉吟了片刻，没想到竟然是个孩子来反驳他，可是话里也挑不出错来，因而面上显得有些难堪，艰难地点了点头。

楚灵见他点头，“即是有异议，那题目就由你来出罢。”

那男子脸色更难看了，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有半分聪明的，就能看得出或许这男子并不知道“飞花令”是何物。旁边的路人都要崩不住笑出声来了，那原本站在宋隐身后的姑娘来了兴致，拉着身旁的少年走过去，“若是你出不了，就由我们来出，大家说这样可好？”她尾音上扬，心情与刚才相比好了不少似的，说完这句她看了看楚灵，笑着说声“做的不错呀！”，楚灵回以颔首，见林怀祺也走过来，还没站定就开口，“我觉得这样很好呢。”

没等那男人说话，旁边的被称作“阿凫”的少年面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在下觉得，今日花朝节，花字就不错。”见他穿着太学的衣裳，在此处的众人也都没有了异议。

那男人身旁一个奴仆打扮的人附耳在他的身边说了几句，那男人脸色才好看了些许，“不过是对诗，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当我没读过书？”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献丑了。”宋隐这才从台子上下来，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来，“您先手还是？”她摇着扇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林怀祺是见惯了她这个模样的，就知道她要发坏了。

“本公子见你年纪小，便先让你一句。你先。”那男子说个长句便是一句喘三口，并非没有见过发福的人，就譬如林府的掌勺刘伯，人家却是心地善良，有做饭有一手好手艺，却没见像他这样张狂自负惹人生厌。

宋隐摇着扇子，徘徊了几步，站在那男子面前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楚灵与林怀祺不约而同的换上笑脸，这句李白的诗很有宋隐的风格，确实是她会喜欢的。

肥胖的男子第一句说的还算流利，他也学着翩翩公子的模样，双手背过身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谁知旁边一个被一妇人抱着的小孩，也就三四岁的模样，拍拍小手吵起来：“这句我也背过！是孟浩然先生的诗！”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宋隐觉得，这人一晚上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倒像是这花朝节最大的乐子。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那边话音刚落，就说出了下一句，“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

那个年纪比他们大一点的姑娘听到这句叫了声好，“眼下正是五月，好诗！”惹得宋隐与她相视一笑。

“这句我连听都没有听过，你不会是编的吧？”男子不嫌丢人似的，捋了袖子嚷出声。

还未等到宋隐开口，楚灵就走上前两步，“这句出自道潜的《林平道中》，若是多读几本诗集，不会没听过这句。”

来花朝节的人除了平民百姓，还有太学的学生，又因为这里是上京，不免也有各家的公子小姐，听过这句的自然不在少数，方才男子的话一出口，人群里就有了嬉笑声，楚灵并无咄咄逼人之意，甚至语气中肯知礼，说完后人群里的笑声就更大了，传进了那男子耳中，他气急败坏，鼻里忿出声来，呼哧呼哧的就要打人。

林府的暗卫还没来得及到跟前，却见那赵翠儿上前来，稳稳抓住了那男子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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