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去
赵翠儿接着跟她算，“公主那边毕竟只是一锤子买卖，还需看效果如何。不过我打算以后出了新的样式都先让她穿穿。倘若真的能兴盛起来，从长远来看，千两白银甚至百两黄金都是少不了的。”
宋隐点了点头，经过刚才那几句谈话，现在已经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况且宋隐想着，赵翠儿应该是考虑到或许今后自己又会发现什么新的玩意，届时做个长久买卖，总比纠结这点小便宜来得好，钱这种东西对于商人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看来自己确实没有找错人。
“哎呀”，赵翠儿长叹一声，“没想到我赵翠儿还有欠公主账的时候，这还得多亏了你。”她开了个玩笑，兀自笑出爽朗的一声，伸出了手：“宋隐，我们合作愉快。”
“还要多谢掌柜的照顾。”
其实赵翠儿的优点之一，就是没有将他们这群小孩子的主意当作胡闹，若是旁人听了，大概早就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世人皆说“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末，但是反而是这位女商人，愿意不带偏见的正儿八经地听每一个人说话。
“走，去瞧瞧样衣。我已经着人按着公主的尺寸做出来了。”她说走就要走，旁边的阿雅及时拿来了裘装给宋隐披上，跟在赵翠儿后边出了宋府。
两个人已经坐到了马车里，让宋隐想不到的是，这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轿子，里边竟然还装成了比林家马车还要舒服的软轿。
赵翠儿看到宋隐进来之后到处打量的眼神，“我从商到处跑，一天或多或少总有段时间是待在轿子中的，自然要弄得舒服一些。”
“也是。”宋隐乖乖坐下来，撩开帘子一角朝外看。
不知过上一段时日，是否这大街上百姓的衣裳会焕然一新呢？
不过宋隐似乎低估了建庆年间百姓的购买力，也低估了这位大盈第一嫡公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翠微楼每逢佳节都要像去年花朝节似的办个晚会，上元节更是如此。楚晚珀不过是在上元节灯会的第三日，穿着那身新做的马面裙和直领短袄去了趟翠微楼，宋隐又故意演了场戏，让楚晚珀的公主令牌掉在台子上，众目之下点破了她的身份，没到第二日，那身衣服就成了全城的焦点。
毕竟是公主嘛。隔壁周云太医令家的儿子周乐来找她聊天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宋隐正倚在贵妃椅上翘着腿有点得意地笑了，心里巴不得第二天全城的百姓都穿上差不多的衣裳。
周乐问她你乐个什么，宋隐就说乐我自己，把周乐那小子搞得摸不着头脑。
不过时机很重要，这衣裳真的开始售卖还榷需时日，美其名曰“预热”。怎么也要等着过上一旬，皇帝的鸾驾回来，带着那群大臣的家眷一并，那些小姐世子和百姓同为第一批买下的人，才是让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百姓自然不会介意衣服的式样被权贵穿过，可反过来却不行，后者也许不能接受自己不是带动潮流的人。
所以不搞什么先来后到的，到时候一并在布庄出售，一视同仁，愿者上钩。
宋隐和林家、皇室的那两个姑侄第一个月去九裳的时候，从赵翠儿那里听到了惊人的利润——这个布庄一个月净收入便有白银三百两。只要赵翠儿愿意，三百两银子可以包下近千亩良田，不过大盈官府不允许过量的土地买卖就是了。
于是宋隐拿到了一百二十两的巨款，而且这个数目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饶是云景澈和楚晚珀生于皇家，但年纪小还没有实权，靠得也是月例银子，并没有这样多，更别提宋隐和林怀祺与林怀笙了。林家从前是焕州边境的，林秩远大将军一步一步立了功才搬到上京，先不论林怀祺，林怀笙幼年时过得也只是布衣之上一点的寒门之家水平的生活。
这辈子第一次见百两银票，宋隐不止觉得那张银票轻飘飘的，连自己的脚步都跟着虚浮起来。
要不退休算了，宋隐乐呵地想。
不过要是真让她选，做官和银子，宋隐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前者。不是她超脱物外，只是金钱是行事的必需品，而且前者所秉承的信念于光辉，绝非钱财可以衡量，所以与赵翠儿合作，也不过是她向上走的一个契机而已。
如果现在就告诉自家父母的话，或许要让宁竹和一辈子兢兢业业当太医领俸禄的父亲宋有道大吃一惊，还是先一步一步来吧。
上京城的雪灾带来的阴霾随着春天的到来一点一点消散，城中的高门大族和一些百姓也差不多换上了新样式的衣裳。
比如许凝诗。
经过漫长的休沐，国子学开学的那一天，林怀祺和宋隐看到许凝诗身上的那身衣服的时候，简直要笑出声来。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如果了解这衣服出自谁手之后，还会不会气急败坏，宋隐这个乐子人还挺想看个热闹的。
她俩忍住没笑，但是不代表知晓内情的云景澈和楚晚珀不笑。那两个脑袋凑到一起咯咯地笑，场面一度还是挺“瘆人”的，许凝诗从他俩身边走过的时候，先是扫了扫自己的衣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最后挺直了腰，两方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对面。
最后还是来上课的孙伯善把几个人揪开的。
经过息墨书阁的一叙，宋隐和孙伯善已经算得上是十分熟识的关系。
宋隐已经听他说，自己要去参加下一次科举的释褐试，顺利的话就能重新进到工部了。
这也意味着，孙伯善与宋隐的分别之日，也同样已经提上日程。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们一定会再见的，以不同的身份。
宋隐和楚晚珀、林怀祺走在去往馄饨摊的路上，沐浴着最后的阳光，心中却是无比敞亮，只觉得自己仿佛正在面对滚滚的浪潮，而她从未被这条长河抛弃。
“就快到了。”宋隐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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