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出入丞相府,有好几身蓝色的装扮。
这位爷竟然记得。
沈玲珑有些发愣,被姜霆夜啧了一声晃了晃糖人才回过神看他。“赶紧拿着,爷手都举酸了,发什么呆呢,笨死了。”姜霆夜一脸嫌弃,见沈玲珑抬手也抬半天,干脆直接塞到她手里。
“你们女孩儿不就爱吃这甜的东西么?你吃一口,别耷拉个脸。”姜霆夜挥了挥手里的小人儿,说完这话后立刻便举着自己手上的糖人往回走,嘴里还嚷嚷道,“小跟班,快点跟上。”
得,又多一个别称。
小孩子么?还举着让人跟上。
沈玲珑盯着姜霆夜发了会儿呆,没看见姜霆夜扭头上马车后嘴角勾起的笑意。
她收回视线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人儿,心里郁结的不痛快好似真的消除了不少。
马车上的帘子撩起来,姜霆夜催促的声音传来,沈玲珑赶忙把糖人儿举在胸前护好,匆匆登上了马车。
·沈靳的事闹成这样,沈玲珑自然是不敢即刻回家了的。
她跟着姜霆夜一起先到丞相府换回了自己的装束,平日里在丞相身边静心帮忙摘抄些东西,丞相还专门给她开辟了个小厢房与书房连着,以一盏屏风相隔。
换好衣裳的沈玲珑直奔自己的小天地,选了个颜色浅淡的小瓷盆,装了些湿土进去,把手里的糖人儿就这么插进去了。
她选了个好位置摆放,挑来挑去,挑中了自己左手边的书架中层。
等摆好了抿着嘴笑着看了半响,沈玲珑才一下子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些不对劲。
她。。。她把姜霆夜给自己买的糖人儿这么供起来干什么?
沈玲珑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晃了晃脑袋,她肯定是被姜霆夜压榨得昏了头了,竟然连他的东西也要供着了。
想到这儿,沈玲珑赶忙伸手要去把糖人儿拿下来,还没碰到,就听外头传来了姜霆夜说话的声音:“她刚就过来了,跑得比马还快。”
说的应该是她,沈玲珑赶忙收手理了理衣摆,绕过屏风往外头去。
进来的果然是姜霆夜和江莠,两人后头居然还跟着明月臣。
江莠一眼瞧见沈玲珑,笑起来:“果然是在这儿,你倒是清楚得很。”
姜霆夜闻言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跳起来:“我跟她一块儿回来的罢了。”
江莠笑而不语,倒没再继续打趣儿,拉了沈玲珑的手,朝旁边的座位过去。
姜霆夜今日的‘功绩’一句话就说完了,江莠已经晓得他剁了沈靳两根手指头,还夸了句做得好。此事要做得单纯一点,牵扯进去的人最好就姜霆夜一个,所以从一开始,江莠便刻意让明月臣回避了。
沈靳是个非常好的突破口,简直省了江莠太多的时间去选择另一个条件符合的人选。
沈家更是恰好连接在撕破郭家伪装的关键线上。
江莠对此并不着急,姜霆夜的恶名昭著,郭家是惹不起也不会招惹的。
沈靳的死活,江莠也断定了郭坤不会冒险出头。
两个小辈赌牌,愿赌服输的事,他们做长辈的,怎好插手?平白叫人笑话,落个输不起的名声,还不一定在姜霆夜这儿要得到好脸色。
沈家在郭坤眼里头,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同盟,当年差遣出使的外交位置缺人,郭坤才想到了自家的表妹夫沈慷。这位置如今就是个闲差事,郭大娘子于郭坤而言,到底还是隔着一层亲的。
所以不管是郭大娘子往郭家去哭诉,还是沈遣使往郭家去求招,得到的答案都只会有一个:息事宁人。
那不是沈家惹得起的人。
且沈家不仅得吞了这哑巴亏,还得亲自上门,给姜氏一族的小公子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
求他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沈靳。
不然谁料得准这位姜小公子消气了没消气?将来在街上看见沈靳不顺眼,这倒霉事儿还会不会再来一次?
可怜沈遣使一把年纪,素日里一直以为后宅安定,父慈子孝,女儿孝顺,突然生这么大个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气病了。
但江莠是见过沈家那位郭大娘子的。
是个小算盘不少的精明人儿。这些年,郭坤的事儿,她断然晓得不少,从这里入手,便是江莠入手郭家,瓦解当今朝廷局势的第一步。
落子无悔,只待客来。
沈靳一醒,肯定就嚷嚷着要杀人要给他报仇的胡话。
等后面郭大娘子和沈慷细细问来后,沈靳定然就能想起沈玲珑和姜霆夜在他晕过去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郭大娘子是聪明人,肯定立马就知道沈靳说的是丞相府的人。
那丞相府里会这般嚣张跋扈的人,除了刚到京不久的姜小公子还有谁?
沈靳原本还嚷嚷得厉害,听到他娘哭着告诉他都招惹到了谁了以后,沈靳的脸都白了。
沈慷更是气得要打死这个逆子,郭大娘子苦苦相求,也免不得家里一阵鸡飞狗跳。等到两人往郭家去撞了壁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沈慷一脸疲惫,静坐了半响,才想起问沈玲珑的去向。
郭大娘子沉着脸,添油加醋的说她如今翅膀硬了,成日里不挨家,也不知道丞相看中她什么。
听到这里,沈慷突然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玲珑在丞相府?我怎么不知道?”
郭大娘子更是气结,闷不作声了。
沈慷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最终下定了决心:“走,咱们亲自去一趟丞相府,去给姜公子赔礼道歉,玲珑能在那里,想必是合了丞相眼缘的,有江丞相在,想来此事姜公子也能原谅一二。”
郭大娘子一听,哪里肯在沈玲珑面前低声下气的开这个口,她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嚷嚷道:“老爷,你糊涂了?不过是两人赌牌罢了,那姜家的什么脾性那般大?二话不说废了咱们儿子一只手,往后他要怎么拿笔,将来可怎么办?这事儿咱们哑巴吃黄连便罢了,怎的还要去给他赔礼道歉?咱们又没做错什么,往后让靳儿躲着些便是了,咱们惹不起,咱们躲着还不行么?”
沈慷闻言大怒:“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玲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真以为人家姜公子吃饱了撑的非得跟靳儿过不去?之前你们对玲珑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现在说也都没用了,人家姜公子摆明了是给玲珑撑腰去了,我告诉你,这事儿赔礼道歉了,玲珑和姜公子愿意原谅,算是万幸,否则的话,以姜家小公子的权势,咱们沈家不够人家一根手指重,你好好想想你女儿将来的婚事,想想靳儿将来在盛京的处境,想好了就闭嘴赶紧跟着我出门。”
被沈慷一通吼,郭大娘子也愣住了。
她捂着心口仔细思忖了片刻,越想越觉得心惊。
此事没有更好的办法,将来沈家在盛京还能不能有立足之地,竟然要被掌握在一介黄口小儿手中。
郭大娘子咬紧嘴唇,最终还是快步跟上了沈慷。
沈家的马车跑得飞快,好在黄昏傍晚的街上没什么人。
两人急匆匆赶到丞相府求见的时候,江莠正在教沈玲珑煮茶。
义伯从外头进来,对着江莠等人轻声道:“主子,人来了。”
沈玲珑手上的动作一顿,还没抬眸,就听江莠对她道:“手要稳,心要静。”
沈玲珑立刻深吸口气,继续手中煮茶的动作。
姜霆夜等得都睡了一觉了,他对义伯摆摆手:“拉个屏风吧,叫他们就在门口站着说。”
义伯闻言应下,着人搬来屏风将屋内挡住,这才去把沈慷和郭氏领到了面前来。
两人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个百花争艳的大屏风,后头烛火摇晃,照出一些模糊的人影来。
沈慷心头一沉,抬手作礼,大声道:“沈慷携内人郭氏拜见丞相,贸然造访,还望丞相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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