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道由着她的自己双臂环绕着的狭小空间里折腾,等她快没有力气了,这才眸子深深的看下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再这样动,别怪我。”
江莠身上一僵,一下回味过来祁道这话什么意思,脸一下涨红,气势十足却威慑不足的命令他:“放我下来!”
祁道全当没听见:“我为什么等在这里你不清楚?方才你一直打断我的话做什么?嗯?”
江莠恼羞成怒,见祁道不肯放,抬手还要揍他,被祁道一把拽紧了手腕,一副‘话不说清楚还想走?’的模样。
江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本来就不想搭理他,此刻想来,自己那样冷着脸,祁道现下霸道的跟上来,怎么那么像是上赶着来哄她的?
她又干嘛因为祁道凶了她这样生气?
完全像个。。像个闹别扭的小媳妇。
这个念头冒出来,江莠的脸就更烫了,她深吸口气,干脆豁出去了,把手往回一扯,抬起脸来将祁道望着:“涝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你能亲自去办了贪官污吏,还能替那么多人办了那些繁琐复杂的层层工序么?他们虽然小贪,该死,但朝廷依旧需要他们上呈圣意,下平民怨,若是什么事情都要亲历亲为,大晋还要那么多的官员来干什么?!你生气,我明白,我也生气,但生气是没用的,呵斥他们收敛一些,先顾好涝灾才是道理,我已上呈折子,选了几个世家里的好苗子往常衫郡去督察历练,而现下眼见着东曙使臣就要来了,你再闹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杀个百十人,存心叫东曙来瞧咱们大晋笑话的?!”江莠一说这个便脸色难看,她挣扎着又要下来,祁道晃神的功夫险些被她得逞,他皱眉把她重新捞回来,抱紧了也不吭声,也没了动作,江莠默默翻个白眼,认了。
马车穿梭在人潮鼎沸的大街上,江莠僵直着身子实在受不住,最终还是把身体的重量借到了祁道身上,她正好贴近祁道的心口,能听见他心跳的频率,还有他稍稍挪动身子的微小动静,江莠等着祁道再同自己力争,可惜一直到了府门口马车停稳,祁道也没再说话。
马车里的人没动静,外面的人也不敢催促,都只远远站着。
江莠拍他:“到了!放我下去!”
祁道眯眼:“不放你能怎么办?”
江莠这下是真急眼了:“祁道!你别太过分了!”
祁道一愣,原来逼急了,她还是会喊自己名字的。
他突然觉得心情愉悦,勾了勾唇角后,乖乖放了手,但没准备让她下车,而是拽着她在自己身边坐好:“你不让我去,是怕我离开太久?”
江莠原本是想方设法也要跑的,听到祁道这自恋的话,突然神色一凛,不走了。
她端正坐好,深吸口气,挑眉望祁道,眉眼间又带上了几分清冷孤高。
满朝文武官员,偌大个大晋,敢这么在祁道面前没大没小的,对他呼来喝去的,扳着手指数也超不过三人。
江莠算是在几个人上拔了头筹的刺儿尖,今日这般闹腾,祁道都没再跟她计较。
见她看过来,祁道没说话,只歪头环手将她盯着,觉得此番谈话一时半刻怕是结束不了了。
江莠盯了会儿,突然问道:“王爷打过狗吗?”祁道微眯着眼,唇角还残留着笑意:“没有。”
江莠:“盛京城繁华,却也有阴暗潮湿的角落,野狗聚集,三两为伍,七八成群,王爷若是瞧见过,便知道狗群相处,虽常常也因为几根骨头狂吠撕咬,争夺不止,可若是有人提着棍子要去恶犬嘴下夺食,那也是要被群起攻之,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祁道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眉梢,江莠这张小嘴,叭叭的总有说不完的道理。
“所以王爷以后若是要打狗,千万记得,一只一只打,关上门来打,这再恶的狗落了单,想必也不是王爷的对手的。”
祁道盯着江莠突然笑起来的面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抬手,在她眉心轻轻一敲:“本王要打狗,也不惧它是多是少,关门与否也不重要,本王要它死,自然一个都活不了。”
江莠哎哟一声,抬手捂住自己额头。她揉得认真,可见是真疼了。
祁道视线黏在她身上,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还不如把你娶回家去,上不了朝,你便没那么多借口拦着我了。”
他说得小声,江莠好像是没听见,她揉过额头,气呼呼的撂下一句:“王爷能说动皇上的话便去吧!左右不该是我管的事。”后,撩起帘子便下马车了。
下了马车以后,江莠才想起这是自己家的,遂又回身,使劲敲了敲厢门:“王爷占着我家的马车还要多久!我家车夫等着牵回后院儿去呢!丞相府贫寒,丢不起这马车!王爷尽快下来吧!”
厢内传来一阵憋不住的笑声,渐渐放大。
江莠耳根都红透了,不管义伯在旁边说了什么,转身逃也似的往府里冲。
祁道的笑声还在身后断续的传来,江莠慌不择路,进门的时候撞了一下胳膊,疼的咧嘴,侧身揉肩膀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把木剑。
江莠怔住,耳根的红意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她看了很久,才伸出手,把那把木剑从墙上取了下来。
这东西。。是祁道送给她的。
是十来岁的少年祁道,拿着小刀一点点削出来的。
从九仙到盛京,再从盛京回九仙,这么多年,她弄丢了很多东西,她和祁道远离又靠近,争执又和缓,唯一未曾弄丢的,就是这把木剑。
她还记得,祁道送这把剑给她的时候,眼里的星辰。
他本就是嫉恶如仇的少年。
连木剑两面,都要刻上‘战无不胜’‘邪祟不侵’的话,爱憎分明到了极点。他曾说,自己要保护一方臣民,也要做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
如今战事已平,但他心里,想来还揣着那个曾经的少年,才会对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自己那样拦着他,祁道没当场跟自己翻脸,真的已经算是。。很宠爱了。
甚至,有点溺爱。
江莠不是姜霆夜那个木鱼脑袋,祁道的微妙变化,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她稍一回味,就能知道他的不对和改变。
他刚才那声自语,自然也听见了。
不是故意要装着没听见,是方才那样的情景,氛围烘托得过于暧昧。
祁道脑子不清楚,她脑子也不清楚,没有继续顺着那些话聊下去的必要。
义伯从外头匆匆跟进来,瞧见江莠握着这柄木剑看得入神,一时不好开口,就在江莠身后安静站着。
等到江莠回过神来,把那木剑重新挂回墙上之后,才开口道:“主子,王爷方才已经回府去了。”
江莠应声:“他回不回去的,你同我说做什么?”
义伯搓了搓手:“王爷让奴才带句话,说。。常衫郡不去了,都听主子您的。”
江莠刚消下去的耳根子瞬间又因为这句话蹿红起来。
她回身,想瞪义伯,反应过来这话是祁道托义伯说的,想不到该瞪的人,江莠抿嘴半响,垂下眼帘:“谁要他听我的?无聊。”
义伯还没说完,被江莠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后掩不住内心的狂喜,笑起来:“王爷还说,打狗确实该关起门来一只一只收拾,主子说得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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