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已是一个小时后。
沈辞在包间里漱口。
镜中的她,脸色苍白,杏眸充血,红唇微肿,看着这样的自己,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来,哪怕难看的像个鬼,也得慰藉自己——半年,沈辞,还有半年,小辉就出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忍着!
再痛再苦,也必须忍着。
整理好仪容与情绪,沈辞走出包间。
秦思业只给她三十秒,她耽误不起,可出来后秦思业并不在。
沈辞站在店口,看着他上了他的布加迪,司机早就等在一侧,显得沈辞像个笑话。
他怎么可能真的会让她送他回去。
那座赫尔庄园,那原本是他给宋月备的婚房。
是沈辞不能踏入的禁地。
沈辞是哭不出来的。
这时,包中的手机响了。
家里一直照顾她的张妈见她下飞机这么久,还没到家着急打来电话。
张妈的声音却满是无措,“太太,您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家里就要被搬空了。”
沈辞火急燎燎的赶回去,就见宋月的母亲王氏穿着她睡衣,带了几个亲戚在客厅大吃大喝,而且还把她在G国给张妈,挑选的礼物箱打开。
这个拿着她买的礼物,那个拿着家里昂贵东西,俨然一副土匪样。
这个别墅是秦老爷子送给她跟秦思业结婚的婚房。
但秦思业从不过来住,王氏自然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见沈辞出现后,一张老脸全是嘲讽,“哟,杀人犯回来了,回来的正好,赶紧安抚下张妈,别大惊小怪的,我叫亲戚过来是收利息的,我们又不是强盗,你所拥有的今天都是我女儿的,我不该拿么?”
沈辞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张妈气得与她掐了起来,王氏见状变本加厉嘲讽着沈辞,“你该不会不乐意吧?”
语毕,她竟掏出手机就给秦思业打去,开口间显然酝酿好了情绪。
“秦总,快救救我,沈辞她打人了。”
那边似乎还未睡。
沈辞听王女士的哀嚎僵在原地,司空见惯了。
“哎哟,我苦命的女儿啊,被她害的失了身,抑郁自杀,现在连我是谁都还不知道。她沈辞的命真好啊,毁人清白还能上班住别墅,过着人人羡慕生活,我实在替我女儿不值,拿她点东西怎么了,她不该给的么?秦总,她压根就没有好好按照您的吩咐替我女儿照顾我,我的命苦啊。”
三年。
从秦思业让她赎罪起,就把宋月母亲王氏安排住进了他们的婚房。虽然王氏并不乐意天天见到沈辞,并不经常过来。
但秦思业让她替宋月尽孝。
如果不是她,所有的惨剧都不会发生,用他的话来说,她活该的,她该受的。
沈辞不知道秦思业对宋月母亲说了些什么,只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电话接通,男人凌迟她的冷意袭来。
“你就是这样尽孝的,还是又想违抗了我?”
教训还是不够,她永远学不会臣服。
沈辞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用力,手背上青筋都出来了。
“我没有……”沈辞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亦如当年他给她安罪名时的委屈。但好在她反应及时,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不让他有机羞辱,“秦总,礼物是给爷爷备的,王女士将箱子打开,还让人拿走,我很难向爷爷交代。”
“沈秘书这是在威胁我吗?”男人极其不屑道。
沈辞深呼吸地回,“不敢,只是如实地回答您。”
秦思业讥笑,“你是不敢还是有意,我没兴趣知道。沈辞,我要求过你,要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替小月尽孝,应当阿姨是亲生母亲,怀着敬畏与愧疚的心,就算买礼物也应单独备一个箱子。沈秘书,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沈辞未语。
嘴唇气到发抖,她气音道,“秦总教训的是,是沈辞无能,沈辞知错了。”
秦思业没什么耐性道,“礼物请她立即拿走,好好赔礼道歉,别再让我听到她受了半丁点的委屈,后果,沈秘书应该很清楚。”
沈辞垂下眼眸,苍白的脸色被阴郁笼罩,整个人如坠冰窟里。
这时,秦思业快挂的电话里传来一道娇俏声,“思业,谁的电话,这么晚了?”
身在冰窟里的沈辞,顿感心脏就像被射穿了似的。
哐当一声,粉粹的彻底。
她疼的动弹不得,不太清明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个声音。
宋月……回国了?
“没谁的,无关紧要的人。”
他不屑多言。
电话挂了。
沈辞忽然想哭。
但她哭不出来。
眼泪早已在这三年不断认清现实中枯竭了。
“如何,还有什么不乐意么?”王氏极其喜悦沈辞被秦思业镇住,一脸嘲讽以及吓唬,“沈辞,别说我让秦总出手,就算我要求这栋别墅在我名下,你也得乖乖过继给我。永远不要忘记,这是你欠我女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王氏让亲戚把满箱子的礼物全抱走,张妈又急又恼,“太太。”
她替她喊冤,替她不值。
八岁就到秦氏集团生活的沈辞,别说老爷子疼,少爷也疼,全家都捧着,怎得那事发生后,都成了泡影。
沈辞努力微笑,深呼吸道,“张妈,我没事,别替我担心。”
“可那是给老爷子的礼物,就这么被她拿走了,您怎么向老爷子交代。”
沈辞拍了拍她的手道,“给爷爷的才不是这些。”
她早就把礼物分箱好了。
三年。
王氏再怎么作妖,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招,她只是疼,就算王氏来来回回还是那几招,秦思业依然许可。
张妈听王氏没占到什么便宜,立即喜极而泣,可见沈辞掌心,膝盖,还有衣服都有血迹,颤抖着唇道,“少爷,又罚您了么?”
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张妈愧对沈辞生父母,沈辞八岁遭逢家变,但秦氏仗义将他们两姐弟接回秦家,她随同照顾,却失职。
“没事,习惯了,今晚又得辛苦您收拾了。”沈辞替她擦掉眼泪。
张妈想说不辛苦,她该做的,可面对沈辞欲言又止,“太太,赶紧上楼休息吧,张妈给您煮碗肉沫面。”
说着,张妈进了厨房。
沈辞扫了眼宽敞的被洗劫一空的别墅,唇角微勾,撑住,沈辞,半年,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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