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婶子别这样,折煞我了。”她伸手阻止,“大家乡里乡亲的,就该互帮互助,这魔芋法子,我既教了其他人,就断没有不教你们的道理。不过,知秋她们当时可是帮着挖了许多魔芋过来的,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也每人挖一担送我,可好?”
众妇人一听大喜过望,忙千恩万谢。
温小米又道,“此外,那些田里的茨菰、竹笋也能挖来吃,舍不得用油盐炒,就放灶膛里煨熟。”
妇人喜笑颜开不住点头,只觉得温小米如同那仙女般,人美心也美。
她们谢了又谢,又与张婆子说了几句今年稻谷的收成,以及收了稻谷后种什么作物等等,便迫不及待地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温小米若有所思。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大家认为陈婆婆很厉害,会作法驱邪,符水能治百病,是以,都很敬重她。
当如兰与她的儿媳有冲突时,他们都站到她那边,连来跟自己学做魔芋豆腐都不敢,生怕触怒她。
可才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她们的态度便有了大转变,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便问张婆子,“有听说陈婆婆家发生了什么不寻常之事么?”
张婆子摇摇头,许如兰道,“不如我去打听打听?”
温小米想了想下,点点头。
小姑娘兴奋得“嗷”一声就逃了。家务什么的最烦了,能躲开一时是一时。
温小米却是巴不得自己做饭。
张婆子母女节省惯了,不太舍得放油盐。
特别是张婆子,在她看来,有食物吃就是莫大的幸福,是以,所有的菜,经常放在一起炖个稀巴烂,又没有什么味,她真的难以下咽。
许如兰探听消息还未回来,许如风就回了家。
他风尘仆仆,赶了一日路,脸上有些许倦意。不过双眸却是璀璨如星子,神色甚是愉悦,背篓也沉甸甸的,温小米便知,他把事儿办成了。
不等她发问,张婆子便一把将许如风拽进了伙房。
“怎、怎么样了?”她的声音都发抖了。
许如风看了正从外边走进来的温小米一眼,点了下头。
“很顺利。”
“啊!”张婆子双脚一软,便跌坐在了柴堆上,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胸襟,眼泪都流了下来。
既然还真卖掉、挣到钱了。
钱哪,多久没摸过了?
温小米也是眼眶发潮,心中被一夜暴富的那种惊喜之感涨满。
许家穷,可她也没有比他们好多少。
一鸣意外受伤、张婆子的生病,让她彻底意识到,这个年代的穷人活得真的很艰难。
一点小伤痛就能将一个家庭拖垮。
她战战兢兢,钱一分都不敢乱花。
眼下有了这笔钱,总算能缓过一口气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道,“先坐下歇歇,马上能吃饭了。”
饭已经煮好了的,切了些腌猪肉炖大白菜,菜炒好即可。
许如风却主动过来给她烧火。
温小米看着他俊美的侧面,心思复杂。
是个很顾家又很负责任的男人。
值得托付终生。
可是……
她沉默了下,道,“不如你来炒吧,我忘记收衣服了。”
张婆子忙站起,“我儿才从城里回来,你想累着他么?我来!”
温小米没有吭声,把锅铲给她,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到了门外。
外边夜风习习,带着秋风的飒爽吹拂在身上,微微带点凉意,很舒服。
重重的树影下,澎湃的沉滦河隐约可见。
初初来到这里,她很绝望,恨不得立即逃离。眼下住久了,反而习惯了,反倒挺享受这里的安静。
风声、鸟虫声、河流奔腾声……大自然的声音,能洗涤、净化人心,使之变得祥和安宁。
可是……
这大山里,并没有属于她的东西呀。
许如风心有所属,孩子有他们的父母家人,而她……难道真要留下在此浑浑噩噩过一生么?
那上天让她重生在这儿来的意义何在?
一定不是这样的。
她想走出大山看看,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如今她替许家人挣回一笔银子,日后张婆子应该会善待一鸣与宝珠,是她离开的最佳时候。
她垂下眸,看向脚下。
而后,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眼神坚定。
屋内,许如兰去探听消息也回来了。
温小米瞧见她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便加快了脚步走近。
“李桂花被痛打一顿后,偷偷去找张山锋,让他带自己私奔。张山锋佯装同意原本是想稳住她,不料被木瓜婆听见,大吵大闹了一顿,陈婆婆便气病了。
那日她遣木瓜婆来讹嫂子过去,木瓜婆却反而被嫂子修理了一顿,吃了瘪回去一说,陈婆婆又气晕了过去。”
“我听说啊,陈婆婆眼下病入膏肓,有气出无气入,都让张山锋准备后事了。”
小丫头叽里呱啦的一通说,语速又快又流畅,脸上的神色也是丰富多彩,语言顿挫,如同个说书人般,将整件事情说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这老妖婆一向看不起我们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总算要死了,真是大快人心。难怪那些人敢明目张胆的来亲近嫂子,敢情是大树要倒了,急忙找下家呢。呸,一个个都是势利小人。”
“如兰。”张婆子警告了她一声,“陈婆婆在村里德高望重,你放尊重些,别让村里人诟病。”
转身又问温小米,“你说,那一日,陈婆婆为何一定要你去她家里?”
温小米沉吟了片刻,道,“她或许是真的想保下我,让我对她感恩戴德,然后,让我给她做些事情。”
“你真这么觉得?”张婆子吃惊地看着她,“那这老妖婆到底想你帮她做什么呀?”
温小米摇摇头。
暗自好笑,方才还训斥如兰对人家无礼来着,眼下自己也称人家老妖婆了?
张婆子又看向许如风,“风儿,你说她是不是对你媳妇有什么企图?”
许如风双眸有一丝狠厉之色一闪而过,面色却相当平静,“不会。”
得到儿子的回答,张婆子松了一口气。
“自打我十几年和你爹回村后,那老妖婆就处处看我不顺眼。直到你回来,她又忽然亲近了起来,我总觉得,她在算计着什么。罢了,如今她已垂垂老矣,过去之事,我也不想再提,以后你们都远离了她便是。”
一家人说了一阵,便顶着漫天星辰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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