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逢神色冷然,以前徐锲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固执,宋千逢怎么哄都没用,唯独这句,只要她说这句话,他什么都听。
她也知晓这句话对于一个没有家、被收养的孩子来说有多吓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也不会用这话吓他。
“伸手。”宋千逢命令道。
犯病后的徐锲是无意识的,当真乖巧伸出手。
宋千逢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间,车舆中顿时又寂静下来,片刻后她松开手,食指狠狠戳了下徐锲的眉心,咬牙切齿道:“你真不要命啊!”
幸好方才她拦下那几粒药,以他现在这副破烂身子,吃了定暴毙。
宋千逢提壶给徐锲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他却不伸手接,只定定望着她,小时候就总趁病撒娇,如今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她喂?
能给他一巴掌么?
宋千逢将杯子放在案几上,双手抱胸道:“你爱喝不喝。”
徐锲忙拿起杯子,喉结上下滚动,仰头饮尽,喝得太急,有溢津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流过筋肉分明的脖颈,没入衣襟中。
不得不承认,他长了副好皮囊,光喝个水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宋千逢转身想走,突然被人拉住了手,徐锲坐于软榻边,扬首凝视着她,目光幽暗深邃。
仿佛他只看得见她,他的世界里除了她别无二物。
宋千逢被这灼热的视线烫得有些不适,晃了晃手,道:“松手,你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我给你找件衣服换。”
徐锲:“……”
见他还不肯松手,宋千逢没好脸色地拍开他的手,转身来到一旁立着的红木箱子前,边找衣服边打量默默生闷气的人。
徐锲敛眸,低垂着头,暗暗摩挲着被打的手背,周遭气压冷凝得怖人,像一头受伤的猛兽,等待着主人回来。
宋千逢翻出一套玄色单衣,将单衣凑到徐锲眼前,他的眸色顿时亮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迫不及待扯住宋千逢的袖摆,生怕她再度离自己而去。
“自己换,快点。”
听得这话,他唇线紧绷似乎有些不悦,又不敢违背她的话,不情不愿接过单衣,当着宋千逢的面解起自己的腰带来。
顺滑的腰带落地,衣襟敞开,美景乍现。
麦色的细腻肌肤,肌理线条流畅分明,每条都如同紧绷的弓弦,是一副结实而充满韧性的身躯。
因犯病的缘故,脖颈与胸膛间都热汗涔涔,细腻肌肤挂着一层簿汗,在昏黄的灯影的照映下闪着水光。
脖颈间的凸起的青筋满是野性的味道,还有那凸起的喉结,属于成熟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千逢见状挑了下眉,哟,练得还真不错。
见徐锲开始脱,她不好再看,便背过身去,等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她才转过身来。
软榻边的人面如冠玉,昏黄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低眉顺眼,长睫随着眨眼而轻颤。
他静静等待着她,似乎她不说下一句,他便能这样枯坐上一整晚。
宋千逢开口道:“躺下,睡一觉你就不痛了。”
徐锲兀自沉默,片刻后朝宋千逢伸出手,手背还残留着红,是方才她打的。
宋千逢疑惑,紧接着手中一暖,徐锲竟与她十指相扣。
?
这又是怎么个事?
徐锲得偿所愿躺下,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听话地闭眼睡觉,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好事。
宋千逢只得趴在软榻边,想着等徐锲睡着便抽回手,不料一沾塌就睡,白日被流匪吓了一通,这又闹腾了一晚上,实在扛不住。
睡梦中,模糊觉得被扣住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翌日,叠嶂的山峦模糊于烟雾缭绕之中,有一群向南飞的大雁划破澄澈蓝空,在寂寥的无边天色中显得极其渺小。
宽阔的山野土道旁停着一辆巨大的车舆,銮铃时不时被朔风敲响,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声音。
车内幽静,阳光从缝隙间透进来,留下斑驳的昏黄暖色。
软榻迷人,氛围暧昧缠绵,软榻中的二人沉沉睡着,女子被男子紧紧拥在怀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她的脸贴着他半敞的胸膛,听着“咚咚”有力的心跳声入眠。
不多时,一阵错迭有序的马蹄声逐渐清晰。
甲羽正倚着车壁闭目歇息,听得声响霎时睁开双眼,眼神锐利似剑,警惕扫向骑马奔袭的人,看见熟悉的脸,她打了个哈欠伸懒腰。
剑舟连夜追上自家主子,抵达车舆前,他风尘仆仆跳下马,朝着车舆大声禀报。
“主子,军中眼线已清除,但叶四姑娘逃了!”
车舆中迟迟没有传出声音,甲羽持剑撩开车帘,瞳孔紧缩定在了原地,剑舟见她惊愕不已,疑惑顺着她的目光向车中看去。
轰隆隆!
剑舟和甲羽顿时如遭雷劈,失神不已。
只见车板间躺着一个人,而在那最里头的软榻上,衣物交缠,自家主子和叶四姑娘大咧咧抱在一起!
“主子!”二人异口同声喊道。
惊恐的声音惊醒了车中之人,躺着地板上的叶明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浑身酸痛难忍,一扭头却看见自家妹妹正和男人睡在一块!
瞬间吓得睡意全无,喊道:“妹妹!”
宋千逢睡眼惺忪,听得吵闹的声音眉头一皱,在家中叶明承便总爱一惊一乍,她嫌弃嘟囔,“你又吵什么?”
旋即,她听得头顶传出凛厉的嗓音,带着初醒的喑哑与磁性,语气中满是冰碴子,似要将她抹杀。
“滚出去!”
宋千逢闻言浑身一震,还不等她反应已经被人掀下软榻,她重重摔在地上,抬眸便撞上徐锲如墨的黑瞳。
榻上人坐起身,单腿屈膝撑着手臂,衣裳凌乱,墨发如瀑散落,冠玉的脸被黑云笼罩,凛冽的目光更是冰得怖人。
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徐锲。
宋千逢心定,看来他恢复清醒后便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昨晚自己露出许多属于宋千逢的马脚,他不记得是好事。
徐锲拢了拢半敞的衣衫,狠厉的视线刮向宋千逢,嫌弃与厌恶的意味不言而明,甚至他还有些被冒犯后的恼怒。
车外的甲羽与剑舟也虎视眈眈盯着,仿佛只要自家主子示意一个眼神,便能立即拿下叶家兄妹的两颗项上人头。
气氛僵持不下。
宋千逢见势不对,一把拉住叶明承逃下车。
“嗖”的锐利破空之声——
宋千逢脖颈间多了一把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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