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逢愕然抬头,瞧见徐锲满脸阴郁,看上去不大好。
她将酒封好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开口道:“你累了便先回去歇息。”
徐锲定在原地不动,缄默无言。
阴晴不定的人,宋千逢弄不明白他,她抢过他手中的锄头,想将土培回去,余光扫到里头似乎还埋着个东西,将覆盖的土弄开,看清是个盒子。
她将盒子拿出,满头雾水,她不记得自己有埋过这个,只埋过酒来着。
把盖子打开,里头用锦帕包着什么东西,将锦帕拆开,一枚玉石指环赫然入目,指环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她倒吸了口凉气,眼眶微红,阿兄温和的声音仿佛又响于耳畔。
“待阿妹出嫁,这枚指环为兄便送予你。”
“阿兄也太吝啬了,就送我一枚指环呀?”
“我自然会给你备好嫁妆,不过只有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你还嫌弃?”
“我逗阿兄玩的哈哈哈……”
一滴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宋千逢鼻子有些发酸。
徐锲见她落泪,幽暗的目光落在她拿着的指环上,然后看着她缓缓将指环戴在食指间,颇为怜惜地用拇指蹭着指环。
宋千逢仿佛隔空同人说着话,笑吟吟道:“阿兄的礼,我收到了。”
徐锲闻言心颤,双手紧攥成拳,眸底潜藏着的妒火在不停翻涌着。
“主子——”
梦觉踏着轻功冲进院中,扑向宋千逢,紧随其后的萧长野满脸暗沉。
他恶狠狠道:“宋千逢,我是不会让她跟你走的!”
宋千逢接住扑来的梦觉,看向萧长野,回道:“小梦觉走与不走不是你说了算。”
“你这混账,不许叫我大名。”
万一被人听去,定会招来祸端。
萧长野炸毛,“我就叫!反正我没人教,我就是混账!你他娘想把她从老子身边抢走,不可能!”
“此处里里外外已被卫兵堵死,你们插翅难逃,除非把她留下,我就不跟你计较!”
梦觉愠怒道:“你怎么不听话,都说了不许对主子无礼,而且你为什么非要我留下呀,这南川都是你的,没人敢害你。”
“你走了我会死!”
“不会的,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宫里高手如云,你身手也不差,我都教给你了,你自己护自己呀!”
“我只要你。”
萧长野固执的神情落在宋千逢眼中,还有他说的话,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混账小子莫非心悦小梦觉?
若她记得不错,他才刚及冠不久,竟敢喜欢自己的师父。
宋千逢道:“我饿了,想吃些东西,小梦觉帮我拿些来好不好?”
梦觉点头如捣蒜,“主子想吃什么?”
“都可以,去吧。”
“好。”
宋千逢将人支开,眼看萧长野想跟着去,扬声阻止道:“萧长野,我有话同你说。”
萧长野闻言转回身,黑瞳微眯冷笑道:“我跟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宋千逢冷声:“你心悦梦觉。”
萧长野眼神阴鸷,仿佛下一刻便要将知晓的人灭口。
宋千逢继续道:“你心悦她,所以才不愿放她离开,只想将她永远锁在你身边,是与不是?”
萧长野语气恶然:“关你屁事!”
他没有否认。
“她是你师父,你这是在罔顾人伦,行大逆不道之举。”
“我就是自己的道!”萧长野怒目,语气森然,“谁敢阻我,我便杀谁!”
宋千逢厉声,“若是她不愿呢,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将她困在身边,她是人,是自由的,不是能任你玩弄的东西。”
“混账小子,竟真对你师父存有腌臜心思!”
听到这话的徐锲呼吸一滞,眸中闪过心虚。
萧长野有些红了眼,阴恻恻开口道:“我是对师父存有腌臜心思,那又怎么了,你敢同她说,便跟我二叔作伴去!”
他神情森然,“你进城时没瞧见城门上的头颅吗?起初那颗头还肉乎乎的,后来生满了蛆,那些蛆从他的耳洞爬到他的眼睛里,又爬进鼻子和嘴,在那些洞里钻来钻去,肉慢慢溃烂,臭得很,之后一点点露出白骨,最终才变成骷髅头的模样。”
“他寂寞得很,我早就想给他寻个伴。”
萧长野边说着边逼近,宋千逢向后退了半步,一瞬,她的身前多了个人。
徐锲将她护在身后。
萧长野看到徐锲突然癫狂笑了几声,看向宋千逢道:“还说我呢,你自己都不清楚身边人有多可怕!”
徐锲背脊霎时绷紧,漆黑如墨的眸子中蕴藏着杀意,浑身散发着戾气,嗓音如寒霜,“萧长野!”
萧长野对上徐锲的眼神,轻蔑不屑地笑了,他在笑他懦弱,笑他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认,他又何尝不是。
这一点,他和他挺像的。
一个喜欢上自己的师父,一个喜欢上自己的养母,都是罔顾人伦,大逆不道之徒。
萧长野敛笑,面色凝重道:“宋千逢,我只要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还是没明白,”宋千逢无奈叹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选择权根本就不在你我,而是梦觉,她想走想留都是她的自由,我们都不能为她做决定。”
她说着有些生气,“你个臭小子,脑子被驴踢了吧!”
“你……”
萧长野刚想反驳,梦觉拎着食盒踏着轻功回来,他顿时如见了猫的老鼠,立即闭口不言。
梦觉喜悦道:“主子,我拿了超多好吃的!”
宋千逢没好眼色瞪了萧长野一眼,抱起酒坛,拉着梦觉往屋里走,笑道:“好,我们回屋慢慢吃,还有酒呢。”
梦觉连连摇头,“我再也不喝酒了,上次晕乎乎的差点没护好主子。”
“尝一点点没事的。”
“好吧,但只能一点点喔。”
二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
萧长野想追进屋,被徐锲拦住。
萧长野不客气道:“滚开。”
徐锲冷眼回道:“她会替你问明白,你何必去打扰。”
萧长野闻言疑惑,“什么意思?”
徐锲解释道:“她既然知晓你的意图,便会问清梦觉的意思,问清后她才会做决定,是走是留全看梦觉的意思。”
萧长野冷嗤,“你还真了解宋千逢。”
徐锲睨眼,懒得搭理。
萧长野接着道:“你这么了解她,所以才不敢同她表露出半分心意吧。”
徐锲蹙眉,“住口,我不是你。”
“少他么装了,”萧长野讥讽,“就你藏的那点心思,跟老子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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