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一旁的张良娣，忙站出来温和笑道：“王爷，您刚打仗回来，肯定累了。今晚我和太子为您好好接风洗尘。”

李豫一瞬不瞬地盯着张良娣的眼睛，把张良娣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她不得不避开他犀利的目光。

就在张良娣以为，李豫会趁机发难自己时，却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儿臣多谢父亲、母亲。”

张良娣虽然不是李豫的母亲，但是因为张良娣是李亨最宠爱的妃子，差不多也算是太子妃了，所以李豫称她为母亲是应该。

“好，那今晚为父一定要好好地犒劳你！”李亨见李豫并没有针对李倓的事情继续深究，他也松了一口气。

大胜归来，这么多将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李豫要是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自己，李倓去了哪里，李亨会觉得扫兴，更重要的是，李亨会猜忌李豫。

李豫能不知道其中的要害吗？他知道，所以他忍。

晚上的宴席，婀娜的乐妓们，扭着动人的身姿，翩翩起舞。乐官们则是各自拿起了乐器，吹拉弹唱。

一时之间，酒杯碰撞，嬉闹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李豫频频地给李亨敬酒，恭维他坐镇军中，稳定了军心。

李亨听了他的话，十分开心，也不加吝啬地夸奖李豫的勇武。

父子俩在宴席上和和气气，众文武百官也是其乐融融。

张良娣为他们父子倒酒，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停过。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李豫喝得酩酊大醉，回到了自己临时安排的府邸。倒在房间后，程大勇迅速关上门，然后凑到了李豫的耳边。

“王爷，建宁郡王没了！”

李豫一听，倏地睁开了眼。

一双漆黑、清亮的眸子，哪里还有醉意？

唐代的所谓烈酒，对于喝过现代白酒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在喝饮料。他在宴席上，故意装睡，以此来麻痹李亨和张良娣。

虽然已经猜到了李倓凶多吉少，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李豫的心就像是被挖去了一个口子一样。

这个疼痛，是来自原主身体本能发出的。

“我知道了，此事千万不可声张。遇到张良娣，该有的礼节不能少，记住，一定要恭敬。”

程大勇现在就是他的心腹，所以程大勇对张良娣的态度，也可以侧面反应李豫的态度。

这就是李豫为什么要让程大勇对张良娣恭敬的原因。现在，还不是对张良娣动手的时候。

另一处。

张良娣替李亨脱下靴子，又给他倒来了醒酒的茶。

李亨满脸绯红地躺在床上，时不时砸一下嘴巴。

张良娣将干净的帕子，浸到温水里，拧了半干，细细地替李亨擦脸。

望着这个已经46岁的老男人，张良娣的眸子中闪过阴鸷。

作为太子最为宠幸的女人，张良娣并没有享受到想象中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反而在安史之乱后，尝尽了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的苦头。

如今叛乱平息，作为太子的李亨，即将回长安，张良娣打心里高兴。

可是，她却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只要一回到长安，作为太子的李亨，只要等李隆基两眼一瞪，李亨就可以顺利成为大唐的新帝。

她也会成为整个大唐最为高贵的女人。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无子的她，却也开始为自己担忧了。

李豫战功赫赫，很大程度上会在李亨即位后成为太子。

可这位未来太子，和自己的关系并不亲密。万一李亨哪天西归，那么张良娣的地位，将会岌岌可危。

越是这么想，张良娣越发觉得害怕。

她给李亨擦脸的动作，也逐渐加重。

“太子，您好些了吗？”张良娣温言善语地问，光听着声音，就觉得她是一个温良贤淑的女人。

“孤没事儿。”李亨缓缓地睁开了眼，拉住张良娣的手，笑着道：“孤有你这样的知音，孤知足了。”

张良娣噗嗤一笑，收起帕子，让宫女将洗脸盆拿下去。

屋子内只剩下两人。

张良娣轻轻解下衣裳，露出一片春光。

已经半醉的李亨，睁开眼，眸底一片暗涌。

床幔被拉上，绣被翻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李亨就气喘吁吁地仰躺在床上。

张良娣如水似地趴在李亨的身上，撒娇地道：“太子殿下........”

李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搂住张良娣，“是不是嫌弃孤老了？”

张良娣忙坐起，给李亨行大礼。

“太子殿下，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多和您亲近.......臣妾我想给太子再生一个可爱的小皇子。”

听到这番话，李亨终于明白了。

他看向面前这个肤白如雪、脸上还带着红晕的女人，叹了一口气，“孤理解你的心情，你放心，你永远都是孤最宠爱的女人，谁也不能代替。”

“太子殿下........有你这句话，臣妾知足了。”张良娣娇羞地依偎在李亨的怀里。

李亨抚摸着她的脑袋，渐渐睡着了。

耳边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呼吸声，张良娣慢慢地睁开眼，冷冷地盯着李亨。

她在心里道：“太子殿下，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永不消失的恩宠啊？只有永不消失的亲生母子关系！你身体不好，万一你哪天不在了，无子的我何以傍身？”

脑海里，闪过未来自己的下场，张良娣眼中的眸光，越来越冰冷犀利。

五日后，大军整肃完毕，浩浩荡荡地向长安进发。

李亨、张良娣坐在车内，由上百名武艺高强的护卫护在周围。

李豫则是和郭子仪，骑在马上，在前面开路。

回到长安的那天，长安城的百姓纷纷走到街头上，欢迎这支凯旋的王师。

一直坐在马车里的李亨，已经骑上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享受长安百万百姓的欢迎。

而劳苦功高的李豫，则是跟在他的后面，一脸肃然、十分沉默。面对百姓的热烈欢迎，他只是偶尔露出官方的微笑。

李隆基站在城楼上，看着李亨、李豫的各自表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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