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猩红着眼问：“为何，为何要杀贵妃？”
这个问题，是在问那关在狱中的人，也是在问李豫有。
李豫不在现场，李隆基无法听到他亲口说出答案。
可那关在狱中的人，却替李豫说了。
“广平王说，天下闹成如此田地，皆因陛下沉迷美色，宠溺小人所至。杨家人胡作非为，却没有任何人敢约束，杨国忠陷害良将，却依然稳坐宰相之位，皆因陛下您宠爱贵妃之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人恨杨国忠，恨不得得而诛之。而作为他的妹妹，杨贵妃岂能有存活之力理？不杀，不足以泄百姓之愤恨！”
“够了，闭嘴！闭嘴！”
李隆基气急败坏，大声呵斥囚徒。
囚徒被李隆基这一番发火，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陛下饶命啊！小的只是把当时广平王所说的话，再给您复述一遍而已。小的，觉悟冒犯之意。”
边说着话，囚徒边磕着头。
李隆基发了一通火气后，大手一挥，直接宣布：“只要参加了贵妃之死的人，全部凌迟处死！”
一听到要凌迟处死，囚徒全身发抖，他着急地看向李隆基身后的李亨。
现在，只有李亨才能救自己了。
囚徒刚要开口，却见李亨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摆动。
囚徒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了。
太子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见到太子这手势，那囚徒安心了。
“父皇，您消消气，身体是自己的，伤了多不值当。”
李亨边说着，边给他吹吹肩膀。
李隆基摆摆手，“朕不想再看见这些人了，马上行刑，一个也不要留！”
“是，父皇！”李亨朝着李隆基深深一拜。
李隆基不想再待在这个又脏又臭的监狱，在高力士的搀扶下，走出了大理寺。
李亨紧随其后，看着自己的父皇，坐上了豪华的马车。
正当他以为，李隆基很快就走时，李隆基突然掀开了车帘，一瞬不瞬地盯着李亨。
“对于广平王李豫，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李亨未曾想，父皇临走前，还突然考这个问题。
微微怔住片刻后，便开了口，“父皇，不管是以什么原因，广平王都不应该杀了贵妃。贵妃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何罪之有？左右是因为安禄山，他心术不正，这和贵妃有什么关系？相反，贵妃才是被冤枉的苦命人。”
这番话，说到了李隆基的心坎上。
这两年，他也偶尔听到过，部分人议论杨贵妃。
几乎都是背着他议论的。
他们大多数人都认为，大唐遭遇此劫难，完全是因为李隆基重新杨贵妃，沉迷酒色，懒政、怠政所致。
可李隆基却不是这么认为。
自武惠妃死后，李隆基时常感到人生无趣。
若不是杨贵妃出现，那么他的晚年，该是多么的无聊和痛苦。
因为有了杨贵妃，李隆基才可以过上比以前更快乐的生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贵妃就是李隆基老年昏暗世界里的一束光。
一束光，不是应该纯圣，受人尊敬吗。
怎么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妖女”、“红颜祸水”。
况且，大唐内部腐败、官官相互倾轧，本就存在了很久。
就算没有安禄山，大唐也是不可挽回地走向衰落。
这些固然有李隆基的责任，但是，并不关杨贵妃什么事。
杨贵妃是无辜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隆基越是想念她。
所以，看向太子李亨时，眼神也有了几分的欣赏和柔和。
“太子啊，还是你了解为父。贵妃有何错啊，真的有错，是朕懒政罢了。”
李亨见自己的话，引起了李隆基的共鸣，忙又顺藤摸瓜，“是啊，贵妃没错。儿子觉得，或许应该给贵妃立个衣冠墓，好让世人怀念。”
或许是太想念杨贵妃了，李亨这个馊主意，李隆基竟然点头答应了。
“贵妃命苦啊，跟朕这么久，竟然死得这么惨。的确应该给她好好地弄个棺椁......让她灵魂有个寄托。”
说到这里，竟然老泪纵横。
李亨看着眼前眼泪纵横的老人，忙安慰：“父皇节哀啊，龙体要紧。”
可他的心里却暗骂道：“当初我母妃死的时候，父皇你可曾哭过？大概是没有的吧。但是，如今，您却为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立墓碑，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您，就是一个昏君？”
李亨心里这么想，但是却不敢这么说。
他甚至希望，李隆基犯下越多的过错越好。
“但，最让朕痛心的，还是豫儿。亏朕，这么信赖他，他竟然干出这等忤逆之事！”
李隆基思及往事，一想到杨贵妃之死，忍不住红了眼眶。
尤其是想到，李豫竟然对杨贵妃下毒手，更是恨得牙痒痒。
李亨见李隆基终于生气了，眼中闪过狠戾。
豫儿啊豫儿，你可别怪为父狠心。
你功高盖主，盖过了我的风头，不除掉你，天下人几乎都要忘记，还有我这个太子了。
心里咒骂着李豫，李亨拱手看向李隆基时，却是另一番说辞。
“父皇，豫儿固然有错，但是念在他平叛安史之乱、打退回鹘的功劳上，请您对他稍加宽恕。毕竟，豫儿在民间的声望也算是颇高。”
听完李亨的话，李隆基更气了。
“朕乃天子，豫儿不过是郡王，他哪里来的威望？还不是朕赐予他的？”李隆基愤怒地猛拍御案。
他才是大唐的皇帝啊，李豫怎么敢在民间有威望？
还不是他李隆基信任他，才给了他军权。
想到这里，李隆基想到了李豫在长安亲自训练的十万大军。
越想越觉得后怕。
这十万大军，万一被李豫统领，那是不是可以直接拿下长安？
还好，李豫现在在岭南。
李隆基微微眯眼，对李亨下达了命令。
“迅速派出武功高强的金吾卫，捉拿广平王李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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