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想着她也该经历些风雨了,便把姚氏叫了过来,当着乔氏的面把乔氏去套话发现不对被王妈妈套出了真相的事情挑明了,也不去看乔氏摇摇欲坠的身形,只是看着姚氏。
姚氏压根儿没看乔氏,她知道这件事情纵然是乔氏做的也只能是苗氏指使的,迁怒这种事情她还不屑去做。
于是姚氏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请母亲原谅,这件事情涉及到儿媳娘家的隐私,所以未曾禀告,并非有意欺瞒。”
苗氏让郭妈妈扶她起来,道:“第一,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说的对,这本就涉及你娘家的隐私,你不说也是常情;第二,郭妈妈只是没有王妈妈狡猾,你可莫要责怪她。”
姚氏看着郭妈妈,道:“郭妈妈跟我这么多年,我自是信得过的。”
郭妈妈满脸泪水道:“姑娘,是奴婢嘴不紧,二奶奶过后尽管责罚。”
苗氏道:“那么若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打算拿俞姨娘怎么办?”
姚氏咬着牙道:“她不动,我便不动。”
苗氏沉思着,最后道:“如此最好。这件事情只这屋子里几个人知道,今后也不会再提起,你房里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好了。不过逃跑的那人,我可以帮帮忙找找,你看可用的上?”
姚氏痛恨逃跑的陈姨娘的哥哥,苦于多年寻觅不到,既然苗氏已经知道了还愿意帮忙,便豁出去道:“多谢母亲,儿媳未曾亲眼见过那人,但是家中老仆曾经见过,会将那人的画像交给管事,有劳母亲交代一声!”
苗氏很欣赏姚氏的洒脱干脆,当下对她道:“你所经历过的事情,也是我们担心的事情,所以才会去打探,你可不要因此记恨母亲。”
姚氏哽咽道:“儿媳不敢,只是此事埋藏在心中太久,如今能说出来其实也有些解脱。”
苗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你从一个姑娘家开始就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真是辛苦你了,如今我们既是一家人,便理所应当的帮你。你在内宅不方便,以后这种事情可以跟河中说,让他帮你。”
姚氏伏在苗氏怀里哭起来,苗氏道:“我也知道你为难,我们都不说,你什么时候想跟河中说就什么时候说,不愿意说我们也绝不告诉他。你看着办,不过以后受了委屈定要告诉我们,咱们是家人,谁还会笑话你不成?只会为你担心。”
姚氏感激之余更是哭得厉害,苗氏只是一个劲儿的劝着,好容易让她止了泪,便叫郭妈妈搀扶着重新梳洗过了,便回了自己院子。
见乔氏还楚楚可怜的立在那里,苗氏忍俊不禁,道:“可怨我?”
乔氏小脸儿一板,低下头道:“不敢。”
苗氏想着这算是乔氏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表达了不满的情绪吧。
苗氏让她坐下,便道:“你要知道,纵然是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也要分清楚是非。当然我不是说这件事情不对,而是说你就是要听话也要有自己的主见。还有,身为当家主母,你不能怕得罪人,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你对她是好意还是坏意,她自然会分辨。例如今日,你看那姚氏可曾怪你?”
乔氏想,姚氏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怕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吧。
苗氏见她表情明显,忍不住道:“你觉得她会更埋怨被我逼着去套话的你还是我?应当是我吧,可是她走的时候,你看她有半分埋怨我的意思吗?”
乔氏摇头,当真如此。
“这就是了,我使人探寻了她的隐私,还当面问了她,她为何不恼?”
乔氏道:“是因为母亲答应了帮助她?”
苗氏想着,这次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对,正是如此,若是我不能帮助她,只是安慰几句她是不会心里舒畅的,更不会跟我哭成这样。这是什么原因你可知道?”
乔氏想了又想,猜到:“大概会恼羞成怒吧。”
苗氏击掌道:“正是如此。什么婆婆的身份,当家人的身份,说穿了都不能压抑她的怨恨,可是帮助就会,因为她需要。所以说今天这件事情就是要教会你两件事:一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和头脑,主使你的人很可能掉头就出卖你;二是当你揭穿别人的隐私之前,确保自己有帮助对方的能力且对方需要你的帮助,否则会结怨。明白了吗?”
乔氏这才知道苗氏用心良苦,当下站起来蹲身道:“儿媳受教了。”
“嗯,今日你且先下去吧,想想怎么弥补姚氏对你的信任。”
乔氏行礼离开,回了院子皱眉苦思,她已经知道苗氏这是在手把手的教自己了,很想不负期望,便开始回想姚氏的一举一动。最后发现姚氏其实是个直肠子,很是爽快。
当下便下厨去做了些糕点亲自提着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哭了一顿,正有些恹恹的,说实话并不怎么想见乔氏,可是乔氏是大嫂,她便打起精神来迎接。
乔氏主动拉着她的手道:“我,我是来给弟妹赔礼道歉的,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弟妹莫要嫌弃。”
姚氏看乔氏破天荒的这么爽快,还以为她要暗示自己是无辜的呢,这样做倒是合了她的口味,便接过了食盒一看,果然不是厨房的手艺,知道这个大嫂是真的用了心的,心中那点子不快也消散了,佯怒道:“嫂子好算计,这么一盘子点心就打发了我?我可是因为嫂子哭了一场呢!”
乔氏看出来姚氏并不生气了,当下点了她额头一下道:“瞧你馋嘴的,要不是嫂子手艺不好,恨不得天天给你做点心吃!”
姚氏一笑,便拉着乔氏去了屋里说话不提。
苗氏得知后,很是欣慰,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式,姚氏喜欢爽快利落,这样做的话,即便她不认同也会心里舒坦些,愿意认真考虑对方的立场,乔氏这次没有按照自己的性格沉默的暗示或者哭诉真是做对了。
苗氏深深的叹口气,自己还真是个操劳的命。当下叫王妈妈去通知各处的管事,隐秘的查探陈姨娘哥哥的下落。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那日救了云屏的那个公子,便找来江海中问话。
江海中道:“曹公子那里儿子已经去过了,是个进京赶考的士子,因为家乡偏远,便一路游山玩水的早早上路,途径清河府遇到了流民潮,不敢独自上路这才耽搁了些日子,如今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儿子送了谢礼,他不肯收金银,只收了些笔墨书籍。”
苗氏点头没有说话,江海中咳嗽了一声补充道:“呃,大姐……后来托儿子给曹公子送了一套棉服,曹公子收了。”
苗氏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应该有曹公子的联络方式吧。”
江海中也笑道:“即便不提他救了大姐,便是他的人品也是值得相交的,儿子已经和他交换了相互身份和地址,连他在京城的联络方式都记下了。”
“如此便好,先交往着吧。”
随后道:“既然快出正月了,那么云屏和张家的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趁着还不忙,你们兄弟去一趟吧。”
“是,母亲。”
江海中退下后,苗氏去了江云屏的院子,把这个安排告诉了她,江云屏很是平淡的谢过苗氏。
见她还算是平静,苗氏放了心,便离开了。
送走了苗氏,江云屏这才跌坐在椅子上,心中还扑通扑通的跳着,对于那个给她十几年噩梦的张家,她内心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这次不用自己出面,只需要躲在娘家让两个弟弟出头就能解脱,她很是松了口气。
话说得了吩咐,江海中便去找江河中,两兄弟商量一下决定下午就出发。两人带了几个小厮骑了快马半天就赶到了张家,不过没有进去,而是找客栈住下,联络了张家族长的儿子,三个人密谋一番,相约第二日请族长去张家坐镇。
张家自然不会同意和离,因为和离就要归还嫁妆,但是江河中兄弟态度坚决,族长也在一旁帮腔,张广未经江家同意就纳了平妻本身就算不违反法律却于理不合,再说了衙门讲法,族里讲的是族规,而族规最大的保障就是银钱。江家舍得投资,张氏族长早就富得流油,怎么会偏袒张广,于是几乎是半强迫的让张家同意了条件便请了族老来写了放妻书,答应归还全部嫁妆,张广还不出来,要求缴纳江云屏在张家十几年的饭钱。江海中兄弟都无语了,就连张家族长都觉得脸上无光。好在江家大方,现银都不追究了,只要归还铺子和部分首饰物件就行。饶是如此,除了铺子最后也只收回了五成。江海中恨张家亏待大姐,便逼着张广签了一万两的欠条。
两人拉着江云屏的嫁妆和铺子的房契以及欠条回了江家,苗氏看了直叹气,只有看到欠条的时候算是松了口气,对江海中道:“这些东西里,这个最有用,先前不是担心他们要回止荷止兰么,只要他们上门要人,咱们就立刻要钱!”
江海中二人一听,原来还有这样的方法,顿时高兴起来,江云屏不好意思道:“如此一来,张家岂不是不会还钱了。”
苗氏笑道:“这区区一万两咱们不放在眼里,可张家是绝对拿不出来的。所以只要欠条在手,两个孩子就能有安全保障。这点子钱,花的值!”
江云屏顿时开心起来,压在她心头的大山终于挪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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