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散了之后,姚氏说要回去照看下江业,苗氏道:“不放心的话派人去前院盯着点,不过河中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待会儿还有一家首饰铺子来人,这家是日常首饰,待会儿来的是京城中享有盛名的碧玉梳妆楼,那可是每件首饰都是限量的,你们每人挑选三四件,等正式场合佩戴。你挑完了再走。”
姚氏便派了丫环去前院打探,要河中照顾着儿子一点,自己留下来等着。
几个人刚歇息了片刻,正在讨论方才的衣饰,婆子就领了人进来,这次的首饰都是单装一个盒子的,由于事先做好的功课,几个女孩子和姚氏的首饰都是分开放的,姚氏看了看,一共拿来六件,她琢磨了一番,精心挑选了一支珍珠流苏的步摇、一支通体碧玉的凤穿牡丹簪子,还有一件点翠的华盛。江云雁最喜欢带流苏的步摇,一气儿挑选了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支玉垂扇步摇和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想了想又取了一支绿雪含芳簪。江云灵江云雀各取了三支,算是暗地里分了嫡庶之别。外院不一会儿也传来了衣裳量完了的消息,苗氏又委托碧玉梳妆楼的人说改日带些男子的配饰进来,管事的问了都是多大年纪之后笑着应了。
刚处理完这些事情,苗夫人那里就传话来,说弟兄几个到齐了,都等着想见见苗氏。
于是一伙人又都呼啦啦的去了苗夫人的院子。
苗家七个兄弟都到齐了,除了苗五爷,苗大爷、苗二爷是见了的,其他四个兄弟都围着苗氏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给小辈们的见礼也十分丰厚。
苗氏与七个嫂子坐在次间聊天,小辈们就分了两拨在内室交流。
苗氏就问:“怎么不把孩子们都带来?”
三嫂焦氏是武将府出身,爽利些,道:“嗨,今日不是正日子,孩子们都来了怕扰了父母亲的平静,等过几日少不得满院子都是人了!哈哈!”
一屋子人都笑了,苗氏想着也是,看着七位嫂子各个不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七个嫂子当中,五嫂和七嫂是继室,丈夫又都是庶出,年纪小不说,在身份上也略微低些,总有点拘谨。女人们聚在一起难免会询问几个姑娘的亲事,得知江云雁已经定亲,都诧异的看着苗氏,以为她总算是自私了一回没有先给庶出的大龄女儿定亲先紧着自己的嫡女给定下来了。苗氏面色不愉,苗夫人追问下这才把江老太爷如何把江云雁的亲事酒后定下,自己如何派了江河中去打听的话说了出来,惹得苗夫人险些埋怨起亲家老太爷起来。
苗夫人就愁了:“这可怎么是好,雁姐儿才多大年纪,未曾及笄怎好定下亲事!将来要一个人远嫁可如何是好!亲家老爷也真是……唉!太着急了!”
苗氏心中也对此事有梗,便不欲替公公辩解,只得安慰老娘道:“左不过已经看过人了,还不错,还有几年的时间,慢慢看吧,女儿总不会让云雁受了委屈就是。”
苗夫人这才脸色略好些,看了看因为提到自己亲事就躲进内室的江云雁方向,叹息一声。
不过半个时辰,兄弟七个就起身离开后院回了前院。女孩子们这才放松了些。
苗二爷亲眼见了江云灵和江云雀,又接了苗氏的眼神,自然明白的很,当下了然的点点头,苗氏便放了心。
兄弟七个聚集在苗老爷的书房里,争相表达了自己对苗氏这个妹妹的思念和如今的印象。过了半晌,忽然都寂静下来。
苗老爷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如今,琪儿已经回了家,从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苗家这么多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你们兄弟不论是从商还是从政都不敢锋芒毕露,不就是担心琪儿的事情还有影响么。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看开了,那位也该看开了。若是不行……就听天由命吧!”
苗大爷回答道:“父亲,儿子觉得……此时应该没有大碍了。”
苗老爷问:“这是为何?”
“儿子自打知道妹妹要回京后,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是出于想试探那位的意思,便大张旗鼓的给妹妹修整宅子,满京城的散布妹妹要回来的消息,若是那位真的有心阻止,那么这几个月过去了,妹妹必定回不来了。不是江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就是妹妹的家人出了问题。总之定然会使绊子不令妹妹回到京城来。如今既然妹妹畅通无阻的回来了,想必那位也是有心放任的,如此……怕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苗老爷沉思着,半晌点点头。
“父亲,儿子也觉得大哥的话有道理。”苗二爷也说道,“儿子在京城为官多年,即便不曾身居要职,但是祖父和外祖父门生故旧尚在京城的不少,有了大哥的支持,这些年给他们的礼物不曾断过,所以私交还算不错。这些日子以来,从未听说过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情况。也许正如大哥所说,已无大碍了。”
苗三爷和苗四爷则看向苗五爷道:“五弟,你在清河府可有感受到朝廷或商场上有人故意为难江家?”
苗五爷道:“完全不曾!倒是因为年前的灾民安置和流民事件,清河府的府台梁大人还对妹妹赞赏有加。”
苗老爷问:“什么情况,说说。”
苗五爷则把清河府的灾情、流民围城、江家义捐、出谋划策说出来,包括劝说苗家的话都说了出来。
苗六爷道:“妹妹的眼界还是那么……这种格局与她是否失忆没有关系啊!”
苗七爷叹息道:“当年我们没有办法拯救妹妹,让妹妹九死一生,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却依然无能为力,只能看那位的喜好……这感觉真是……心里难受啊!”
苗老爷呼吸一滞,眉头更加紧皱。
相较于书房的愁云惨淡,苗氏回京的消息到底传开了,毕竟三十多年过去了,天子都换届了,朝中官员更是更替频繁,知道那些陈年旧事,又算是隐秘的,京城中满打满算超不过十人。皇宫中不算,御史台的那对父子算是知情人,那位御史大夫张大人也算是苗氏旧人,还有其他人,都在暗中琢磨,这件事情当真就这样过去了?那苗氏……可还需要关注?
户部是当年跟苗氏打交道最多的,其实也不算是打交道,都是通过秦伤这个中间人,但是户部和秦伤都心知肚明,背后其实是苗氏与天子的交易。只不过秦伤如今早已不在人世,户部如今的尚书仅是对从前的那段辉煌有所耳闻,他听到了风言风语之后,坐不住了,终于在这日,也就是苗氏进京的第三日,去了自己老师的府上。
户部尚书徐志言去寻他的老师,前任户部尚书秦风年通过堂弟秦伤与苗氏见过几面。
秦风年当年红极一时,深受先帝器重,却在新帝即位后自动请辞,告老还乡了。
此时的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徐志言进去的时候,秦风年正在书房的小院里烹茶。见他来了,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你来啦!”秦风年招呼徐志言过去坐。
徐志言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坐在秦风年旁边。
“老师,学生今日前来是为了一个人,想请教老师……”
秦风年摆摆手,道:“为师知道你所说之人是谁。”
徐志言急切道:“老师,既然您知道,那么请老师赐教!”
“当年……为师见过那苗氏两次,有一次是她十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跟着她大哥苗尚孝在巡视铺子,小小一个女孩子,竟然那么有魄力,各处掌柜的对她言听计从,但凡有错误的都胆战心惊,生怕被她看出来。可是她好似火眼金睛,什么伎俩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小小年纪就将不过小富之家的苗家发展壮大到了大富之家,引起了我堂弟的注意。”
秦风年叹息一声:“天纵之才啊!虽是女子,却是个经商奇才!不过两年的时间,户部当时真是富得流油……先帝龙心大悦,誓要将苗氏接入宫中,于是我堂弟受先帝之命劝说苗仕杰捐了官,让苗氏有了入宫的资格。一切本来很是顺利,但是苗老太爷却发现了其中的凶险。苗氏进宫是因为先皇要把握住这个财源,并非对苗氏有所喜爱,但是苗氏有可能会生下皇嗣,到时候凭借苗氏家族的成长势头,必会成为强大的外戚。这必定不会为先帝所容,届时,为了留住苗氏,苗家必将成为牺牲品,这就是皇家的思想。所以在选秀之前三天,苗仕杰突然就给苗氏定下了亲事,并且大张旗鼓的宣传。皇室震怒,秦伤暗中谋害江瑞声,也就是苗氏的丈夫,可惜被苗家所救。苗仕杰同秦伤摊牌,秦伤做不了主,禀明先帝。先帝虽然恼怒,却也爱才,苗仕杰为了苗氏居然拿整个苗家的生意求情,几番权衡下来,先帝决定饶过苗氏一命,但是想要带着这么大的秘密远嫁是不可能的,先帝于是决定让老天爷来决定苗氏的生死。”
徐志言听的满头大汗,这可是他没想过的秘辛啊!
“这……如何让老天爷来决定?”徐志言不懂。
“皇宫秘药‘消忆丸’,你可曾听过?”
徐志言战战兢兢,语气都有些哆嗦道:“那……那是真的?那种药真的存在?”
秦风年缓缓点头:“存在!”
“那……那苗氏,竟然真的撑过了那‘消忆丸’的药效?她竟真的活下来?”徐志言都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了。
“是。”秦风年闭上眼睛,又一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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