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雀一凛,正襟危坐起来。
“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带你们来京城虽说是灵机一动,也的确是包含了让你们姐妹俩在京城寻个婆家的想法,毕竟京城多俊杰,母亲娘家哥哥好歹也是官身,你们的亲事应该不难。但是这一个多月时间下来,着实没有太合心意的对象,不是说京城男儿不好,而是母亲希望你们不要盲婚哑嫁,总想给你们找个家庭和睦安康,丈夫稳妥温柔的亲事,可是在这京城实在不易。坦白说,母亲一个都没有看上。原先在清河府的时候,通过你堂哥也寻了几个书生,母亲仔细筛选过,也只是看上了一个。”
江云雀琢磨了一下,问道:“母亲是说一开始就打算在京城只给一个人寻亲事?”
苗氏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道:“正是。那时没有确定那人说给你们姐妹哪个,索性就一起进京看看,有更合适的不是更好!可惜呀,进京后母亲发现一些事情,不论是三姨娘的事情还是那张家公子的处境,还是我们苗家乃至江家本身隐藏的许多问题,让母亲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苗氏幽幽一叹,这话倒是出自真心。
江云雀其实没太明白,但她看出来苗氏有心事,当下有些愧疚,低下头道:“都是女儿不懂事,让母亲操心了。”她是真的想明白了,女子的亲事哪里能自己做主,嫡母宽厚让自己姐妹参与其中已经是难得了,难不成自己为个只远远见过一面,人家也没明确表示非自己不娶的男子就跟嫡母生分、跟从小到大感情最好的二姐心生嫌隙?心中那一丝不快慢慢散去。
苗氏接着道:“虽说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况,卫家看上了你二姐,张家夫人看上了你,都表现出来结亲的意思,可是母亲私下打听过后很是失望,卫家二公子是个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不提也罢!张家三公子……是个表里不一的。一开始打听到他有些鲁莽,文不成武不就,做生意也平平,很听嫡母的话。可是王妈妈打探出来的情况却是他那嫡母其实是个善于隐藏的,真正是个面善心恶的,张三公子小时候得病、其姨娘的暴毙都是出自这位张夫人之手!”
江云雀身子有些颤抖,她哪里听说过这等阴私,三姨娘想让江云灵毁了自己的名声在她看来已经是最恶毒的想法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动辄要人性命还能装出一副慈善面孔的人!
“所以,母亲原本打算这两家都放弃了的。”苗氏看吓到了小姑娘,便不再多说。
“可是……事情在我们去尼庵那日出现了变故。”苗氏想想又说:“不,其实更早一些,应该是在稚芳园宴会那日吧。”
“那日发生了什么女儿不知道的事情?”
“那日,张三公子看上了云灵。”
“他……他何时见过二姐?哎呀,不对,他有那样的嫡母,母亲可千万别把二姐姐嫁进那样的人家!”江云雀脸色一白,急忙道。
“原本母亲也是这么决定的。可是,那日在尼庵,那张家三公子竟然又与你二姐偶遇了,母亲凑巧在一旁,他们都没有发现母亲。那张三公子也是个明白人,他明确的说了自己的处境,嫡母对他的防备,还有他想要娶你二姐的决心。你二姐却不肯,怕伤害你,你可明白?”
江云雀眼眶一红,她与江云灵姐妹心意相通多年,顿时就明白了二姐内心的痛苦,还有对自己的在乎,她为自己先前的一些小心思而感到羞愧。
“女儿明白二姐姐的苦心,可是,母亲,那张家三公子的处境真的能够给二姐姐带来幸福吗?”这才是江云雀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母亲也不知道,这世上谁能说得准将来呢!”苗氏想起了妙清师傅的话,点她道:“那日在尼庵,母亲有幸请妙清师傅为你们姐妹的亲事卜卦,结果都不错,虽然各有因缘却是自己的姻缘,谁都代替不了谁。所以妙清师傅提醒我,顺着事态的发展就好,不需要横加干涉。这件亲事成不成还要看你二姐与那张家三公子是否真的有缘分吧。”
江云雀愣愣的说:“二姐姐,她值得最好的男子!”
苗氏笑了:“你也值得!”
江云雀便红了脸。
母女两个总算是尽释前嫌。
回到房间后,看着已经歇息下的江云灵,江云雀心中百感交集,她得承认,自己得知真相的时候真的有点不高兴,那张三公子为什么看上了二姐?难道自己不够好吗?可是想想张三公子的嫡母那样的心狠手辣,张三公子那样的处境,二姐姐多么好的人,真的要进那样的家庭吗?善良的二姐姐,有个三姨娘那样的亲娘,再有个张夫人那样的婆婆……
不知不觉,江云雀悄悄的哭了,她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何要如此对待二姐姐。
殊不知江云灵也是辗转反侧半晌才睡下的。
晚饭过后,清河府终于又来了一封信,仍是乔氏写的。
苗氏觉得乔氏应该算是锻炼出来了,所以这封信的自己很是流畅稳妥。
乔氏在信中说,江海中的身体里的余毒已经清理干净了,叫苗氏不必再担心;说江云屏很是能干,协助自己管理江家不说,还能很好的牵制三姨娘,二姨娘也帮了不少忙,现在处理起事情来已经顺畅多了。不过三姨娘那里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先前偷偷放了几个刚留头的小子在后院里专门监视三姨娘,果然发现被管的紧了,三姨娘铤而走险,亲自变装打算趁着夜色收买一个看角门的婆子偷溜出去。乔氏和江海中将计就计跟踪着找到了三姨娘在江家外面的帮手。
“竟然是他!”苗氏霍然起身,乔氏说找到的那人已经被秘密扣押了,没有惊动官府,但是不敢擅自做主,通过审问那人身边其他人,才知道那人竟然是姓陈,他当初联系三姨娘对付大房竟然是因为他是当年姚氏处理家中变故中逃走的陈姨娘的哥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苗氏捏着信站起来走了两圈,见身边是春景便吩咐道:“去把二爷二奶奶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其他人来了就说不见。”
春景见苗氏脸色知道重要,便沉声应了,赶紧下去吩咐。
又去把歇班的双喜叫起来说:“看样子夫人有要事同二爷二奶奶商议,我想着还是你与我一道守在门口比较妥当。只是倒是打扰你休息了。”
双喜连忙穿起衣服道:“春景姐姐说哪里话来,姐姐思虑周全,正是双喜学习的目标呢,姐姐须得多多提点我才好!”
春景抿嘴一笑,就是因为双喜这样知好歹,四个一等丫环才能如此和谐。
便是苗氏看到了双喜守在外头也是心中满意的很,赞赏的对着春景笑了笑。
春景心中高兴也不显,做好了自己的工作,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便守在门口,等江河中夫妻来了,给他们开门迎进来,上了茶便默默退了出去,与双喜两个一左一右在廊下坐着守着门口。
江河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又是生意上的要紧事,姚氏更是没有预感,进门请安后见苗氏面色虽不错却是少有的正经严肃,当下夫妻俩对视一眼,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最近也没犯错。
苗氏让他们坐下,叹了口气把信递给了江河中。
江河中疑惑的接过来,见是乔氏的信,犹豫了下不知自己当不当看,又想着嫡母既然给了自己,便看吧。这一看可好,先是紧皱着眉头,随后看到与三姨娘勾结之人查明后,更是“腾”的站起来,锋利的眼神就扫向了姚氏。随后他冷静的看完全部信件,想了想没有说话,又把信件递给了早在一旁焦急的姚氏。先前丈夫那锋利的一眼可是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怎么了。待她也看了信,更是全身颤抖不已。
“母亲,母亲!那个贼人果然没死,他仍要祸害儿媳,连带着婆家都跟着不安宁!真是……真是……我……我恨不能杀了他去!”姚氏已是有些语无伦次。
江河中见妻子如此,急忙上前扶着她坐下,道:“一切有母亲做主,你且坐下歇歇。”
又转头看向嫡母,不报什么希望的问:“三姨娘是如何与那人……她们是什么关系?”
江河中这话问的都有些颤抖,声音仿若从后槽牙中磨出来的一般。
苗氏叹口气,深知二儿子的忌讳,便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三姨娘自来没有出过江家大门,她们的联系也都是靠着下人传递消息。只是那陈某人打听到了三姨娘和你们俩口子的内情,行那挑拨离间和蛊惑的下作手段罢了。三姨娘的清白还是可以相信的。”
江河中如此方放松了全身的肌肉,松弛下来,那一刻,他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恨了。恨三姨娘,恨陈某人,也……差点后悔娶了姚氏。
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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