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驸马的后院(1 / 1)

江行中离家也有些日子了,江驰中去东山书院看过一次,回来红着眼眶跟苗氏说那里条件艰苦,苗氏给配的书童已经变成了专门伺候木翰林的茶童,江行中被安排在一般的宿舍里,四人一个房间,每日要自己叠被穿衣,自己去吃饭上课。只有在接受木翰林单独指导的时候才能享受有人端茶倒水的待遇。

苗氏也心疼,但她毕竟不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当下便道:“你如今跟着哥哥们做生意不也是常常需要自己动手吗?怎么不觉得自己辛苦?”

江驰中一挺腰板道:“那怎么一样,我不过是在学习做生意,四弟可是在读书!”

苗氏无奈了,只好道:“自己选择的道路,我想行中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不会有怨言的。你去见了他,他可曾跟你诉苦?”

江驰中摇头:“他说不苦,还不让我告诉母亲。唉!”

苗氏便道:“这是他自己求来的生活,自己选择的道路,他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所以并不觉得苦。你也是一样,你不喜读书,小小年纪就要跟着哥哥们学习做生意,而且整日奔波也不觉得苦,这便是你自己的追求。”

江驰中便叹着气走了。

然后接连几日,总有人上来打探江驰中的亲事,让苗氏觉得忽然间自己的子女怎么都成了香饽饽!

苗二爷对此的解释是:“兴许只有妹妹你还不知道云雁这个县主的地位,那可是有封地的县主!知情人都在感慨呢,居然为了一个县主的称号硬生生的改变了一个县的名称,这足以证明圣上对县主的厚爱!你看着吧,这些天来的都只是碰运气的,今后兴许会有更上层的贵人来相询呢!”

苗氏张着口,半晌合不拢。感情自己避之不及的事情竟是人人羡慕并想攀附的?

若是如此自己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态度,这种避讳的态度是不是更让圣上猜疑,保不准人家会看出来自己的忌惮,确认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

苗氏很认真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张扬一下,像个暴发户一样。随即她决定了,自己这种商户本来就是暴发户,那便张扬一下吧!

于是京城所有权贵和官商大户都收到了清河府江家大夫人的请帖,要在稚芳园举办盛大宴会答谢圣上赐封江云雁为清河县主的隆宠!

京城一片哗然!

有很多人只知江云雁是御封的清河县主,还不知道这个县主是怎么来的,现在全明白了,原来是福禄长公主先收了做义女,才有圣上亲封一事。再联想到福禄长公主的驸马二十多年驻守边关,今年竟然调回直隶……一时间,福禄长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

而只有福禄长公主夫妻俩才知道到底是谁沾了谁的光。

两口子躲在院子里关上门在罗汉榻上喝茶聊天,驸马便说:“唉,也不知你认的这个义女究竟是福是祸……”

长公主淡定的喝了口茶,抿嘴一笑道:“祸是什么我且不知,我只知道沾了她的光,你我才能团聚,这个福我享了,今后便有什么祸事也是代价。”

驸马敬爱公主的气度,当下便道:“公主说的是,为夫能够从边关回到直隶,每月能够与公主团聚几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公主垂着眼眉道:“这二十多年来,润玉几个陪着你在边关也算是劳苦功高了,虽然此番都回了京城,但我公主府却容不下她们,都放在你直隶的将军府去吧,也别总在外院养着,不是办法。”

驸马尴尬的笑笑:“你,你都知道了?”

公主微微一笑:“驸马难道忘记了,润玉是我的人,是我送去边关照料你的。她之后那几个虽不是我做主,但是侍奉你却是实实在在的功劳。虽然润玉年纪大了,可是她毕竟是我的人,所以直隶将军府里的后宅你还是交给她管理吧,那个什么柔云的,虽是正经出身,毕竟小家子气,堂堂将军府的后宅,她还撑不起来!”

驸马微微挪动了下身体,他这些年在边关连续纳了四五个小妾,除了润玉是早年福禄长公主送过去的,其他人都是他自己主动或者属下送来的,他想着没必要便没跟公主说,这些年公主也没有问过,他还以为公主不知情。

“你也别责怪润玉,她已经替你隐瞒了这么多年,否则我不会才知道。”公主悠然的说。

驸马讪笑道:“哪能呢,不怪她,是为夫的错。”

公主叹息道:“怎么能怪你呢!当年你意气风发,风姿绰约,若不是被我连累,怎么会被发配到那样的地方去,你早就成为一代名将了。已经阻碍了你的前程,若是连你纳妾的自由都不给,我也太霸道了些!”

驸马的眼眶微红,仍是说道:“公主别这么说,是为夫当年对公主一见钟情,死缠烂打才得以做了驸马……前程什么的,都不如你重要!只是……只是边关苦寒……寂寞难熬啊!”

公主红了眼眶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是我想的不周到。润玉年纪毕竟大了,我却没想着给你送新人去。”

驸马起身走到公主跟前,拍拍她的肩搂过来道:“我对你的情义从没有变过,更没有减少过半分。所以我从不容许她们生孩子,即便是后来……呃,有些宠柔云,也从没松口过。”

公主内心舒服不少,回身环抱着驸马的腰,道:“你有义务给她们养老,但是,不要在我跟前儿。”

驸马慎重的点点头。

所以,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叩响了公主府的大门之后,尽管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驸马的妾室,也指天发誓自己按时服用了避子汤却还是怀上了孩子的柔云,被驸马当着福禄长公主的面令人灌下了堕胎药!

长公主曾在熬药期间捏了捏驸马的手,悄声劝:“既是喝了药仍怀上了,说不定是上天安排,要不然……留下吧。”

驸马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曾经十分宠爱的妾室,如今面目全非的女子,沉痛的摇头:“我不能欺骗自己,她定是耍了手段的,如此阳奉阴违的女子,我岂可留她!”

长公主柔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就是他这般近乎冷血的冷静和真实,才是自己一直崇拜和爱慕的那个男人。

于是她只是淡淡的道:“好。”

柔云三年来一直很得宠,所以她以为回到了京城怎么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风光日子,没想到先是被丢在一所外宅里跟其他年老色衰的妾室一起住,后来搬到直隶的将军府了,也没捞着个管家的权利,而且一应用度都是和其他人相同!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她想着自己在边关这些年都没有感觉到长公主这个正室的存在,想必是个柔弱的人,便使了心机掉包了避子汤。原以为驸马年事已高,定然十分喜悦老来子,没想到……

被塞了嘴不能辩解求饶,等堕胎药熬好了,端来,是一个陌生的老婆子要灌进去,长公主说了一句:“烫,晾一晾再给她喝。”

老婆子恭敬的应是,于是短短的半柱香功夫,就像时间定格一样,所有人静静的维持原状,只等着那碗药凉了。

就连风都避开了这个院子,被两个婆子压制的柔云半点动弹不得,额头上的冷汗是这个寂静的院子唯一运动的物质。冷汗滑落,婆子端着药碗弯腰,皱巴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满是冷漠的灰色,一个婆子去掉了她口中的帕子,还没等柔云换上一口气,一碗温热的药就灌了下去。

她自然呛到了,但是没人在乎,嘴角残留的药液也没有人想着替她擦拭。

冰冷的地面上,盛夏的燥热似乎根本传递不进来,她慢慢感受到腹中的绞痛,一皱眉。

驸马看了,便吩咐婆子:“看好了,完事了抬回去关起来。查。”

婆子一板一眼的蹲身行礼道:“是。”

驸马便不再看柔云,扶着长公主转身回了后院。

柔云想笑,可是很疼,她知道自己完了,也知道收自己银子换了汤药的婆子和管事的都完了。幸好不孤单,有人陪我上路……她竟这么想。

如此,短短的一生,不过二十二年,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想当初,自己一个穷人家的女儿,为了拉扯弟妹,一边刺绣挣钱,一边帮人家洗衣服,一边还要与那些想要占有自己的地痞无赖周旋,尽管艰苦,却很有尊严。

直到那次,看到了一个从前不如自己的邻居姐姐,因为做了一个参将的小妾,便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要自己嫁给她的瘸腿弟弟……

茫然间,她看着被抓住的弟妹,掉头就跑,她要找个最大的官,最大的靠山,让这些人谁都不能再折磨她!她看着高高的城墙,想起了某日见到的骑马巡城的那个将军……

她摸索着荷包里最后几枚铜板,战战兢兢的拦住了一个看似管事的人。

那个管事上上下下看了她半天,犹豫不决,此时将军出来了,随意问了一句。

她扑倒在将军脚下,哭喊:“将军,求你救救我弟弟妹妹……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

将军就把她扶起来,问清楚了经过,对管家说了一句:“你去处理一下。”

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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