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动都没动,就笑骂道:“这丫头,睡糊涂了吧,这里可是清河府,哪里来的圣旨!”
江云屏虽然一惊,但看母亲稳如泰山,便也跟着没动。这不能怪苗氏不信,素来圣旨下之前都会提前有太监过来招呼一声,否则圣旨到的时候才去准备香案,换诰命服,不得让“天使”等一个时辰!
“夫人!借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拿圣旨开玩笑啊!是真的!”双喜指着门外焦急道:“是梁大人派人骑了快马赶过来送信儿的,说宣旨的队伍已经进了城,梁大人正陪同天使大人赶过来,要咱们赶紧准备呢!”
苗氏生生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江云屏已经吩咐道:“快去通知大奶奶、县主和家里的爷们。”双喜道:“方才已经吩咐过了,都去传话了,现在就请夫人赶紧着装吧。”
江云屏于是帮着双喜、莲月伺候苗氏换装、上妆。双喜语速飞快的说道:“管家那里也接到了通知,香案垫子等物都准备好了,只是不知这荷包要什么分量的,后来还是大爷赶到了,说准备三个等次的,届时看大爷手势再给。”
苗氏缓过神来,赶紧利落的换了诰命服,道:“告诉管家,一定要记得给梁大人也备一份谢礼。”
双喜点头应下,江云屏看苗氏面上没有喜色,便悄声问道:“母亲可是有什么猜测吗?”
苗氏摇摇头,她只是一心想做个爱护子女的富婆,真心不想跟皇家有什么牵扯。就算江云雁被封了县主,好歹封地就在清河府,她从没想过今后会跟皇家有多少牵扯,了不起了年年去拜寿罢了。如今这突来的圣旨仿佛一根尖细的长针,轻易就扎破了自己幻想的泡沫。
是啊,凭借江家的财力、苗氏过往的辉煌、女儿被封了县主、儿子被帝师看中……哪一点都离不开朝堂离不开皇家了!
可是,叹气再怎么多,事实却也改变不了了。
苗氏是个识时务的人,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认命了,不是么?
“吩咐轿撵,赶紧去外院。再去看看云雁准备好了没?”
风芝跑进来说:“县主已经穿戴妥当,正赶来萱草堂。”
苗氏道:“来不及了,让县主在门外等着,我们这就出去。”
一行人在萱草堂正门相会,已经有婆子们抬着轿子等候,江云雁脸色有些发白,见到苗氏只来得及问了句:“母亲,可知是何事?”
苗氏摇摇头道:“放心,一切有母亲,安然淡定。”
江云雁忽然就觉得安下心来,点点头,母女两个分别上了两个轿子,抬轿子的婆子健步如飞往外院去了。
好在江家也不是第一次接旨了,很快就打点好一切,顺利接旨。
萱草堂里一片寂静,四进的正房里,苗氏和江云雁还穿着诰命服,两个人对坐在罗汉床的两端,下面两排靠背椅上,分别坐着江海中、江河中、江驰中,江云屏、乔氏。
丫环婆子被打发出去,只留了几个心腹。
许久后,苗氏深深叹了口气,道:“罢了,圣旨都下了,还能怎么办!”
江云雁也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苗氏道:“母亲……”小女孩儿眼泪汪汪的,虽说太后对自己和气,可是那毕竟是皇宫,在那里有多少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命!孤零零一个人住进皇宫……真是,真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啊!
看着小女儿的眼泪,苗氏心里也有诸多不舍。
“罢了,今后母亲无事便在京城陪着你吧,索性到你出嫁也没几年了。”苗氏最后道。
江海中兄弟对视,均无奈的摇头,这圣旨下了谁都没有办法。
这放在任何一家都感激涕零、倍感荣光的事情搁在清河府江家竟然成了让众人愁眉不展的坏消息,也不知这让京城无数贵族贵女们知道了,会不会一人一道愤怒的目光把江家众人给瞪死了!
圣旨里说的明白,让清河县主于下月十八启程前往京城,随着圣旨来的还有拨给清河县主的一百羽林军,他们是负责护送清河县主进京的。至于先前赐给县主的一百名护卫,县主想带着就带着,不想带着就留在清河府清河县的县主府邸也行。
苗氏道:“好歹圣上还让云雁在家过了中秋才走,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这句话谁都没接。
江河中道:“先前还说今后在妹妹们没课的时候经常去郊游的,都没怎么开始行动,姐妹们就定亲的定亲,进京的进京了。”
苗氏也感慨,道:“所以说,有时候做了什么决定都要趁早,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故!”
众人都若有所思,果然,时不我待。
之后众人都散了,江云雁也回去收拾心情,开始盘算进京的人手和物品。苗氏越发想念王妈妈了,便挥毫写信。说实话尽管穿越而来已经两年多了,可是苗氏的毛笔字还是一般般,毕竟她动手写字的时候很少,不过总算是能看了。
没等她写完这封充满了感慨和郁闷的信件,双喜就悄悄走进来说:“二爷来了,不过好似怕人看到似的。”
苗氏心中一动,道:“请二爷进来,你去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
双喜郑重点头离开,片刻后江河中就走进来了。
“母亲。”他行礼,一片肃容。
“坐下说话,怎么了?”苗氏关切的问道。
江河中坐下,又站起来,走到距离苗氏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半个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道:“关于母亲在京城中跟儿子提过的那件事情……儿子心中有了些想法。”
苗氏回忆了下,眼神晃动,跟着压低声音问道:“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江河中又住了嘴,面色有些为难,只是眼神闪烁中似是坚定了某些想法,静悄悄的叹了口气,道:“儿子想着母亲的话已经有段日子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这次四妹妹进宫的事情让儿子坚定了想法,前段时间在三姨娘那里见到了个叫挽竹的丫头,让儿子找到了机会。只是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儿子怕处理不好会伤及无辜。特来请教母亲。”
苗氏道:“你且说出来听听,若是有不妥的地方,母亲会提醒你。若行得通,这件事情本就是冒险的,端看是否值得了吧。”
江河中鼻翼一酸,心中更坚定了守护这个家庭的信念,便不再犹豫,跟苗氏彻彻底底的交代了想法和计划。
苗氏久久不语,随后缓缓摇头:“不成,这个计划太冒险。”
江河中说出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计划,反倒更加坚定,他劝道:“母亲,儿子有把握。纵然一时半会儿会让姚氏受些委屈,但是为了将来的厮守,这是必经之路。”
苗氏仍下不了决心,江河中也不急,道:“母亲,在这世上儿子敢这般仰仗的只有母亲了!而且儿子这么做不单是为了江家,更是为了儿子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苗氏想着计划的艰难,实在不忍心,可江河中却道:“母亲,儿子身为庶子,这些年来一直小心压抑自己的抱负,本已经认命。可是母亲这几年来的倾心相待和给予儿子的信任器重却让儿子再也不甘压抑自己,既然母亲未把儿子放在庶子的位置上,愿意托付家产和未来,儿子当肝脑涂地,以报母亲知遇之恩!况且这是施展儿子抱负的机会,一举两得,还请母亲成全!”说到后来,江河中渐渐激动起来,最后更是起身站在堂中,对着苗氏跪下,深深的磕头。
苗氏赶紧站起来拉他,他却执意不起,口中只哽咽道:“求母亲成全!”
苗氏拉也拉不动,想着他话中的坚决,终于含泪点了点头。
江河中抬起头,也是红了眼眶,轻声问:“那,明日便开始可好?”
苗氏皱眉,问道:“不能等孩子们过了百日?”
江河中道:“母亲也说过的,时不我待。”
苗氏闭了闭眼,咬牙道:“好吧。”
当天夜里,苗氏犯了心痛的毛病,双喜和莲月急忙去请了康大夫来问诊,康大夫看着愁眉不展的苗氏也是大皱眉头。这苗氏的病不是装的,可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但她的表情却不似作伪,当下沉吟半晌没法下药。
江云屏赶过来急忙询问,康大夫便问她苗氏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江云屏想了想小声把江云雁即将进宫伴驾太后殿的事情说了。康大夫更想不通了,问:“这不是好事吗?”
江云屏掩唇想了想才道:“是好事,可是母亲也是舍不得骨肉分离吧。”
江云屏想总不能告诉你我们江家没人认为这是好事吧。
康大夫便糊涂了,他可是知道江行中就留在京城求学,一去五年不会回来的,苗氏也没见怎么伤心啊。
恍惚间,家里的主子都到来了,就连江老太爷也被惊动了,倒是没有亲自过来,也派了江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过来听着消息,及时汇报。
姚氏挺着大肚子被众人安顿在偏房的罗汉床上歇着。众人都担忧不已,江河中心中更是忐忑,先前商议的过程里,没有这一条啊,不是说好了明日才开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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