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听了不用在储备粮食和劈柴了,也很诧异:“小先生,兄弟们还有余力。”
江行中看着楚二,道:“你们现在准备多少,等走的时候就要带走多少!”
楚二一听赶紧招呼镖师们停手。
江行中回头一看,白晃和木翰林还在那里两双泪眼对望,忍不住打断道:“呃,师伯,老师,既然决定下山了,那咱们何时启程?今日要走的话,需要赶紧收拾了。”
白晃收了泪眼,道:“不急,还得两三日。那送补给的人就该来了,这些年我都不曾问过他,这次我有很多事情需要搞清楚再下去。”
说着看着江行中问道:“听说你家颇是富裕?”
江行中满脑问号,却还是恭敬的说:“是,恬为清河府首富。”
白晃红了红脸,道:“这个,若是师伯先问你借一笔银子,你可拿得出来?”
江行中点头:“拿得出来。”
白晃追问:“你可想好了,师伯说的可能不是小数。”
江行中道:“但凡江家拿得出来,便可以。”
白晃惊了一跳,再问:“你可当真?若是那银钱是很大一笔呢?”
江行中也没有多少银钱的概念,当下觉得要不还是慎重些好,便道:“学生并非家中独子,所以不能动用江家所有银钱,但只要是属于学生的部分,师伯需要便尽管借去使用。”
白晃心想好大的口气,当下再问:“可是,师伯可能一生都还不了,怎么办?”
江行中诧异的看着白晃:“呃,这个,学生倒是没想到师伯还惦记着还……”
白晃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自己的人品那么差吗?
“学生只是觉得能够帮得上师伯便是学生的荣幸,还不还的,无妨。学生不缺钱。”
江行中一本正经的说。
白晃腿下一软,扶着木翰林道:“师弟呀,扶师兄进去坐坐,头晕。”
木翰林哈哈大笑。
若是没有收江行中这个徒弟,没有带着来济城,若是没有江家这般妥帖的照顾,自己不会发神经大正月进深山老林来,就不可能遇到师兄,就不可能解开多年的心结,还把师兄请下山去。
一时间,木翰林觉得自己的精神再度升华了,一饮一啄必有缘由啊!
三日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着背篓上了山,看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处被山贼给占据了,听明白了事情经过后,一个人卸下了所有的补给就要下山。
白晃拦住了他,问道:“从今后,你不必每隔十日就上山来送补给,为何不见你有半点喜色?”
少年闷声道:“我笨,又蠢,今年好不容易接了这个差事来送补给,虽然辛苦了些,但是好歹能挣些铜板。如今这差事也没了,我该怎么活呀。”
白晃看他十八九的样子,身强体壮,皱眉道:“年纪轻轻又有一把子好力气,如何就活不下去了?”
少年摇摇头:“卖力气的活计根本养不活一家人。”
白晃就叹口气:“你家里是个什么状况?”
少年道:“父亲不良于行,母亲卧病在床,家中尚有弟弟妹妹四个,最大的不过十岁,实在是……”
白晃都无奈了,道:“跟我们一道下山吧,兴许老夫可以给你找个活计。”
少年一听,赶紧给白晃作揖道:“多谢先生,倘若不成先生也无需介怀,先生有这份心小子感激不尽。”
白晃一听,奇道:“听你说话,念过书?”
少年矜持道:“不敢称念过书,好歹启蒙过。家里还好过的时候,念过一两年。”
白晃心中就有了底,点点头。
一行人都去拿那些腌肉,楚二却被白晃叫屋子里,片刻后,楚二跑出来喊了两个人出来:“你们俩,现在去找合适的板子,打造这么大两个箱子,一定要结实些!快点!”他比划了大小,催促两人赶紧去了。
江行中奇怪的走进去,却看到满屋子翻出来的手稿和书籍,每一张手稿上的字迹都很小,白晃叹息道:“为了节省纸张,尽量选在白日里写,要不还得费灯油。”
木翰林已经双手捧着这些手稿,扑通给白晃跪下去:“师兄啊!”
白晃把他拉起来,道:“如今再赌,你可再赢不了我了!”
江行中一张张整理起来,发现前面都是一些记录,后来便是一些成果,最后的一些则是改进的农具和新的理念,除了农工还有水利,林业,涉及范围相当广!
看了这些,江行中也不禁肃然起敬,先放下手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才道:“学生冒犯了!”
这才开始整理书稿和书籍,以及图纸等,分门别类的放在一处。
过了一会儿箱子拿进来,江行中制止了楚二这个粗人,先是把自己的中衣脱了,撕开分别把书籍手稿包起来,小心摞放进箱子,仔细码好。
白晃看了老泪纵横,当真起了把这个徒弟夺过来的念头。
下山的路由那个少年领着很顺利的离开了这里。七拐八绕的下了山,已经是青州地界,距离济城……就是翻过了整个山脉的距离,直线的话也有三百里。但是绕过这些山脉去济城,需要五百里。
青州没有江家的生意,所以镖师们很派上用场,江行中第一时间找人送信给留守济城的江永,把情况说了清楚,要他赶车过来接。
白晃在客栈里洗了热水澡,换了临时买的衣服,一番洗漱过后倒真有些仙风道骨。可是当他跟你谈起农工林水,你又觉得这就是个地道的老农。
木翰林称,师兄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
言语间颇为羡慕。
休整了几日,也打探到了白晃当初的那个学生,这些年一直给他补给的那人,少年给说了个明白。
那个学生叫庄建树,当年是个赴考的秀才,得白晃指点本来踌躇满志,奈何刚出了济城就遇到山贼,慌乱中跌断了腿,失去了考试资格,从此便一蹶不振。
但是他派来跟着白晃的家丁很是尽责的跟着在山中落脚,回去后把情况告诉了庄建树,他感念白晃的教导之恩,又惭愧自己错失良机,觉得无颜再见恩师,便把补给交给家丁去送,自己改行做了生意。
十几年下来也是小有积蓄,所以给白晃的补给不曾断过。可是愿意进深山老林送补给的人很少,他多年来几次抬高报酬这才勉强维持了下来。
如今他的儿子也十三岁了,他省吃俭用的供着读书。
白晃听了心中感动不已,想要登门,江行中却劝了他,道:“既然这位庄师兄是师伯的关门弟子,那么就是行中的师兄,还请师伯容许弟子先行探望。”
白晃知道江行中这是去给银子了,问道:“你手头可方便了?”
江行中摇头:“像庄师兄这样的人如此高义,必定不是为了钱财,所以弟子手中不需有多少银两。师伯当年天下闻名,却没有告知师兄真实姓名。如今师兄虽然不能科考,其子却能。但不论是老师还是师伯,都不能因为情义而毁了名声,所以,弟子先去看看那庄师兄的儿子是否是可造之材,若是,弟子代师伯做主了,您带在身边,将来他得了功名也算是圆了师伯与庄师兄一场师徒缘分。若不是……弟子有江家信物,庄师兄随时可以凭借信物来济城安家落户,自有江家生意照顾他,如此可好?”
白晃听了深吸一口气,这江行中真是不容小觑,自己还在被情义所困的时候,他已经清醒到考虑自己的一世英名,自己想着庄建树生活不易,想要补偿银两,他却认识到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干脆给了一条出路!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除了点头,他还能做什么!
江行中今日说话颇多,有些口渴,咕咚咕咚喝了几乎一壶茶,才起身道:“学生告退。”
整理衣衫,去那少年指点的住所去了
江永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时候,江行中恰好领了两个少年人进了客栈。
“四爷!”江永气喘吁吁的,总算是有了江行中的消息,当初被木翰林拐进深山老林,还不许自己跟随,他就知道没好事,果不其然,十几天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络。这段日子江永快愁白了头,贸然得到青州的消息,他几乎是立刻跳起来就催马赶来。
那豪华的马车由车夫和江行中的小厮赶着,在后面呢。
“二管家辛苦了。”江行中淡定的说,随即压低声音问道:“手头银子可带足了?”
虽然跟师伯说了不给银子,但是师伯执意要给,他就得拿得出来。
“四爷信中交代,能支取的现银都换了银票带来,约莫有三千两,此外原先手头还有富余,加起来五千两。若是把铺子盘出去,还能多两千两,不知可够?”
江行中也没谱,想了想道:“约莫差不多吧。”
“对了,二管家,这个少年叫杨子,家里负担很重,但是他是个孝顺的能干的,也识几个字,先给他一笔安家费,带回去听用。”
把少年交给江永,他便领着另一个腼腆些的十二三岁小男孩儿进了客栈,直奔二楼而去。
江永正想带着杨子下去,忽然回头看看,不过是个大孩子领着个小孩子,怎么自己却感觉四爷是个大人是个成年人呢?怪不得夫人每每提起四爷都要拧眉,说他没有一丁点少年人的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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