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声泪俱下,感情充沛,自己说完了没见圣上发话,偷偷抬眼看了下圣上。
圣上正在画一幅画,看到他的小动作,眉眼不抬的问:“说完了?”
小太监委屈道:“说完了。”
“嗯。”
“圣上?”不处置木翰林吗?
“都说完了,就下去领板子吧,明日木翰林来的时辰,你去宫门前候着,给他做个下马蹬,若是他踩着你的背下来了,你就回去养伤,若是他不肯踩……”
圣上冷哼一声:“你就去死吧!”
小太监张大了嘴,尚不明所以,就被拖了出去。
然后他被堵了嘴一边被扒了裤子打板子,一边被人训。
小苗子叹口气对他说:“你道那木翰林是什么人?那是当年的帝师!帝师什么意思知道吗?那是圣上的老师!你道那江家小儿是谁?那是木翰林的关门弟子,说起来还是圣上的师弟!你去那里耍威风,还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小太监听了额头大汗淋漓,不知道是后怕的还是疼的。
“还有啊,这次木翰林一走就是半年多,你知道他办了多少件圣上想办而没办到的大事吗?圣上现在都想把木翰林供起来了,你去给人家发脾气?你还真是老寿星吃砒 霜,嫌命长了!”
小太监眼泪鼻涕横流,嘴里呜呜叫着。
小苗子看他的样子,最后教训道:“以后多涨涨见识,不要光长架子脾气,否则小命迟早丢掉!”
木翰林自然不会让圣上久等,赌气磨蹭了半日,第二日下午就赶了马车带了江行中进宫去了。因为下马车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死活不肯踩着小太监的背下车,小太监跪在那里哭求了半天,木翰林才勉强踩了一脚。
小太监感恩涕零的下去养伤了,话说昨天的板子也不是假打的。
木翰林平素很平易近人,跟宫门守卫说派两个人来给抬东西,守卫连忙报告上级,找了两个不当差的侍卫给从马车上抬了两个大箱子出来,侍卫一看箱子就是一惊,这箱子可真是粗糙,基本上缝隙都能伸进手指头。
圣上在乾安殿偏殿接见了木翰林。
情绪激动的问他是否真的找到了前帝师白晃,木翰林想起来就是一阵眼眶发酸,把自己找到他的时候的情况都说了,换来圣上的一阵唏嘘。木翰林怀里抱着一块木牌子,正是“无为居”三个字的牌子。
圣上看了,掉下泪来:“委屈白帝师了!”
木翰林一抹眼泪,站起来对着圣上就是一个跪行大礼:“微臣恭贺圣上喜得宝物!”
圣上看了眼怀中的牌子,要说这个是宝物也能勉强算是吧……这个文人的形容还真是夸张。于是呵呵笑道:“呃,老师这么一说,朕倒是要好好把这门匾供起来,以便随时……”
木翰林打断了圣上,大声道:“师兄白晃深山幽居十几载,心念圣上和天下苍生,穷极一生在为民生社稷鞠躬尽瘁,十几年研究成果包括农、工、水、林等各个方面,共留有手稿、实验记录、图纸和研究成果共计七百五十万字,图纸三百余张,如今全部贡献给圣上,请圣上御览!”
江行中得到示意,走到堂中把两个箱子掀起来,把里面的图纸取出来一份,把裹布翻开,双手捧至御案前。
圣上听了这话已是一惊,从龙椅上弹起来,双眼定定的盯着江行中手中的物件,略显急迫的取过来,都等不到一旁的太监给转呈。
只是大概翻看了几页,这个务实的圣上就看出来这份手稿的价值来,这无疑会使整个国家的粮食储备翻番,劳动力能解放许多。
他激动的如获至宝,看到包布倒是惊讶了一瞬间,就抛在脑后,从台上下来行至箱子跟前,颤着声音问道:“这,这些都是?”
木翰林满脸泪痕:“都是师兄亲自试验所得,请陛下御览!”
圣上蹲下来,在箱子里摸索着,取出一个包裹,掀开了,一看,是份手稿,记录了在山上垦荒种地的种种记录,何时日晒何时雨露,何时出苗何时收获,亩产几何,全部有详细的记录,之后是另一种方式灌溉的详细记录,最后比对两种方法得出的亩产差别等等。
圣上看得欣喜异常,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监捧来了烛火,圣上凑近了看,猛然发觉到了,赶紧让太监退后:“去去去,要是烧着一星半点儿,朕要了你的命!”
太监赶紧退后三米,趴在地上求饶。
圣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再看木翰林师徒,还跪坐在一旁等自己吩咐呢。
圣上很不好意思,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喊:“来人啊!”
走进来一个侍卫,圣上道:“速去通知翰林院、工部,让他们都给朕进宫来,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到了。”
一时间,京华震动,谁都知道木翰林带回来两箱子宝贝!圣上连夜召见众臣,喜形于色,大笑无数声,乃数年罕见。
是夜文成殿和聚文阁里灯火通明,大殿中央点燃着巨大的烛台,成千上万只蜡烛燃烧着,旁边远一些围了一圈的桌椅,无数翰林院学士在里面给这些手稿分门别类,无数太监穿梭其中,把分类好的稿子送去另一处圆圈,让大学士们抄录下来,再请两人校对,最后送入一旁编撰号码,按类装订。
不过原稿都会小心的收起来,放回原处。
圣上在文成殿和聚文阁来回巡视,时不时的告诫他们要小心,万不可给点着了。
后半夜,圣上回了乾安殿,看到殿外两个太监抬着木翰林带来的木箱子,心里一动,叫了进来。
“这箱子打算送往何处?”圣上问。
“启禀圣上,这,准备送往内库。”
“哦,”圣上正待让他们下去,忽然看到了一块布头露出来,想起来了包裹手稿的那些缎子。
找人收集起来,宫女们回复说是一件中衣,看样子是十几岁的少年。
圣上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是江行中的。
次日再宣了木翰林进宫,一问才知道当时详细经过,知道江行中如此珍重这些书稿,心中越发欣喜起来。
于是更加好奇木翰林是如何知道白晃在那里的,木翰林左思右想,还是不敢欺瞒圣上,便压低了声音据实以告,圣上先是一愣神,随后仰天大笑。
木翰林讪讪的赔笑。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圣上忽然就想起了苗氏,她总是帮自己排忧解难,看来她的儿子也有这个本事啊。
“老师,好生看护朕的小师弟吧。”圣上说了这么一句。
木翰林却赶紧站起来大礼叩首:“臣,遵旨!”
这不是一句随意的嘱托,先前自己收了江行中做关门弟子,圣上什么话都没说,也从未承认过多了这么个师弟,如今却这么嘱咐自己,便是说江行中的仕途不仅会一帆风顺,只要自己看顾好了,不出岔子,江行中会成为肱骨之臣,位列三公也未可知啊!
“哦,对了,江行中的母亲苗淑人刚走没多久,你耽搁了人家骨肉 团圆半年之久,还不给人家补偿补偿!”
木翰林心想求学之路漫长而艰辛,区区新年算什么,可也不敢反驳圣上,只好问道:“您想老臣如何补偿他?”
“承恩寺的藏书楼,他还没去过吧,送他过去吧。清河县主在那里。”
木翰林遵旨退了出来。
回了江家宅子,江行中正从后院走过来,气喘吁吁的,身后跟着个健壮的少年,少年杨子也跟在身边。
三个人都是短衣打扮,木翰林就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江行中给他行了礼,道:“试试他们的功夫。”
木翰林点点头,心想试试他们俩的功夫你气喘吁吁的做什么,不过学生很有主见,他也不便事事干涉,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把伺候的都打发出去,他悄悄从被子底下取出了一本手稿,这是农工中的一本,他偷偷藏起来看的,就怕上交以后一时拿不出来,想着自己看完了再上交上去,说遗漏了一本。
结果看到要紧处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被进来送茶水的江行中给逮了个正着。
江行中挑了挑眉头:“老师,您的胆子还真大啊!”
木翰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稿给撕裂!
木翰林吃了一惊,赶紧查看,发现没有损坏手稿,这才拍拍胸脯,道:“吓死老夫了!”
江行中道:“老师,今日看完了明日就还回去吧,时日久了圣上会猜到的。”
木翰林道:“知道了。”
说完了还有些恋恋不舍,江行中拿起来看了看,道:“若是这本的话,老师早日还回去吧,这本弟子已经抄录过了。”
木翰林喝茶的动作一顿:“你怎么不早说!”
第二日,木翰林进宫还书,江行中坐着马车去了城外的承恩寺。
江云雁得到消息早早的在寺门口迎接,看到江行中激动不已,上前道:“四弟!”
江行中也很高兴,看着江云雁道:“四姐姐!”
两个人进了寺里,先去了江云雁的院子,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寺里的师父来请,说奉旨打开藏书楼,让江行中随意阅览。
原来这藏书楼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对外开放的,一般都是下面两层,谁都可以阅览,上面三层平日里都是锁着的。
江行中一听就坐不住了,他爱书如命,尴尬的看向江云雁,道:“这个,四姐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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