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了几口气,才道:“妈妈放开她回去歇着吧,我找人看着她。”
婆子谢过,忙不迭的走了。
双喜问道:“院子里还有谁在?”
三姨娘落寞的笑了笑:“都被我打发走了,谁知道竟还有个婆子在!”
双喜就回头对一直低着头的小厮道:“二爷,交给您了,奴婢还要去给夫人回话。”
“你去吧,辛苦了。”
原来苗氏又是为了让江河中见见孩子们,才让他扮作小厮去送东西。半途听到三姨娘出事,自然让他过来处理了。
三姨娘听了声音迅速的回头看了看,月光下的江河中正无奈的看着她:“你这又是何必呢,母亲大好了,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三姨娘点点头,泪水就涌了出来,她低下头道:“我是真的……真的觉得对不起夫人!”
“姨娘,”江河中蹲下来,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抱着三姨娘,瞬间感受到她的僵硬和随即而来的颤抖。
“姨娘怎么还不明白!母亲这么多年来对你的隐忍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
三姨娘点头,泪水弥漫,道:“姨娘知道,因为姨娘生了你,夫人忌惮你的想法。”
江河中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忌惮,而是,而是体恤。母亲知道,不论你做了多少错事、试图谋害任何人,你都是我的亲娘,我纵然恨你、怨你,心中还是有你的!这才是母亲一直纵容你的原因,知道吗?”
三姨娘有些疑惑,他们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吗?
看着江河中炯炯有神的样子,她仔细的回想着儿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忽然有所了悟。
“你是说……你是说……”她不敢置信,犹豫着不敢问出来。
江河中定定的点头:“姨娘,你是我亲娘,永远都是!因为母亲知道不论我表现的有多恨你,我都在心中爱着你!母亲体恤儿子的心情,所以从来不忍重重的罚你,明白了吗?为了儿子,母亲情愿这般隐忍,姨娘,您真的应该醒醒了!”
三姨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泪水喷薄,脸上的表情有激动有惭愧,最后化作悔恨的泪水,尽数倾泻在院中的青石板上。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河中你放心,姨娘再不会犯傻,再不会想着给夫人添堵了,再不会逼着你谋夺家产了,姨娘从今后,吃斋念佛,有生之年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夫人能够长命百岁!因为只要她活着,就一定会照拂你们,你们好了,姨娘的罪孽就能减轻些!”
江河中点点头,不禁掉下眼泪:“这么多年了,姨娘终于想通了!”
三姨娘跌坐地上,仰天看着满月,喃喃道:“枉我自认聪明,却不想做了这么多年的错事还沾沾自喜……我真是白活了啊!”
江河中陪着哭了一会儿终究是理智的,扶着三姨娘进了屋,认真说道:“背叛江家和私奔的主意都是儿子出的,母亲她大手一挥给了江家半数家产还有她一部分嫁妆!有些根本就没有公布!母亲这样不遗余力的信任儿子,为了让儿子大展拳脚不惜冒这般风险!”
江河中说着就感动到哽咽:“姨娘啊,您可千万别再给儿子扯后腿啦!不然儿子只有以死谢罪了!”
三姨娘赶紧赌咒发誓自己再不会做那些事,她如今幡然醒悟,自责和愧疚几乎将她淹没,今日她是真心寻死,并非作秀。
“姨娘,母亲已经答应了我,将来会许我们分家单过,还许诺说可以把姨娘接过去奉养,到时候儿子和姚氏、俞氏一同孝敬您,孩子们围着您承欢膝下,云灵携夫带子来团圆,可好?”
江河中描述的前景深深的打动了三姨娘,她不禁向往起来,眼中含泪道:“好!好!姨娘等着那一天,盼着那一天!”
说着,她迟疑一下:“云灵,会原谅我吗?”
江河中笑了:“云灵是最善良的,她从没有怪过您,是吧!”
三姨娘安心了点,终于露出个笑脸。
江河中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悄悄离开了,三姨娘恋恋不舍的送到了门口。
“我会好好照顾云灵,你放心。”她承诺道。
而此时的苗氏,又把王妈妈带在了身边,委于重任。
王妈妈这几日被徐图和秀儿伺候着,直言过于安逸了。
八月十五刚过,王妈妈就开始着手收拾下人,当初被三姨娘收买的,无意中把主子行踪透露出去的,全都收拾了个遍。一时间谁也不敢仗着苗氏仁慈再犯错了。
苗氏也给王妈妈交了底,称不会再提防皇家了,说前朝之事已经是过眼云烟,如今圣上并无加害之意,反而极力维护。
王妈妈也高兴极了,道:“总算不用离开夫人了,奴婢这就放心了!”
苗氏惦记着她的孙子是个懂事的,功课不错,便对王妈妈说:“你大孙子过两年就要下场了吧,咱们清河府也没有太好的先生了,我已经给行中去信了,叫他把你大孙子接进东山书院!那里名师多,同窗士子也多,去了多交朋友多长见识也是好的。”
王妈妈自然欢喜得紧,赶忙回去写信去了。
五天后孩子来了,苗氏就让江驰中带着先玩了几天。安顿好家里大大小小,苗氏预计九月初又要进京。
临行前,苗氏去蟠桃宫看望妙清师太,发现她脸色好了很多,跟檀香已经祖孙相称,便给了檀香一份见面礼。
临走时,妙清师太让苗氏给檀香寻摸个好人家,毕竟檀香也十五六岁了。
苗氏点头应道:“我会留意,你也可以去找长寿,他看面相也有一套,来往人家都不错。”
妙清师太说:“他好像很忙,最近都行色匆匆的,我听他弟子说,他的一个师弟来了,好像受了伤。”
苗氏顿时想起了那道削瘦却敏锐的身影。
嗯,看来长寿也不消停,不知道那个俗家师弟会不会给长寿惹来麻烦。
现在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在这里住着的,真不能让长寿那个烂好人随便窝藏个兴许是朝廷钦犯的家伙!
苗氏径直去了长寿的院子,把守门口的小道士认得苗氏,颇是为难,苗氏笑眯眯的把他拨拉到一边去,闯进了长寿的院子。伸手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血腥味和药味混杂着的异味冲过来,苗氏险些晕倒。
长寿猛然回头,正待破口大骂,看见苗氏及时咽了回去,赶紧想把床帐放下来,可是苗氏早已看到了床上男子,正是当年敏锐发觉自己回头瞥了一眼的那个人!
此时那人面色惨白,嘴角溢血,一看就伤势严重的样子。
苗氏给长寿一个动作率先走出房间在院中石桌旁坐下。
此情此景她已经无法要求长寿把人送走了,那人一看就不宜挪动。
长寿皱眉出来,道:“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苗氏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但是为了妙清师父,她不得不开口:“我怕你惹祸上身连累了师太!如今我不逼你,我自带着师太走就是了。”
长寿面上过不去,不由得解释起来:“他又不是朝廷钦犯,只不过和地方军有些误会,多年来为了找到母亲的下落,几次偷去军营打探消息,没有结果,被发现了而已。”
苗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而已?你说私闯军营叫而已?还几次?他嫌命长还是你想换个道号?”
长寿被训了,说不出话来,喃喃道:“他尚在襁褓中就被抱走,多年来不知母亲生死,这番执念只为寻找母亲,早已放下了仇恨!”
苗氏叹气!
回去跟妙清师太说起了这事,只说他收留了一个钦犯,怕连累妙清师太,所以想让师太换个道观。
妙清师太本不欲走,她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怕什么连累,可是看着花一般年纪的檀香,她动摇了。
“也罢,长寿道长好歹收留我这些日子,还给我调理身子,我去道个谢就走。”
苗氏就跟檀香等着。
左等右等,一个多时辰都没见师太回来,苗氏沉不住气了,起身前去找师太,檀香也担心,跟着就去了。双喜扶着苗氏急匆匆去了长寿的院子,发现大门紧闭,敲了半天,一个小道士开门道:“师傅今日不见客,已经歇下了。”
苗氏正待说话,里面另一个小道士骂道:“看你这眼神儿,这是江大夫人,师傅说了江大夫人可以进来。”
苗氏顾不上别的,推门就进去了。
正房里,长寿背对着门口抬头仰望着中堂上的牌匾,左边内室是沉睡的男子,而妙清师太则是坐在床铺边上一脸担忧的看着男子,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苗氏怔住了,上前拉了拉长寿的袖子,让他别装深沉了,这什么情况。
长寿转身看了苗氏一眼,当真是复杂万千!
苗氏唬了一跳,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长寿问:“你可知道这位师太是何许人也?”
苗氏琢磨一番才敢说:“京城外转山庵的妙清师太!”
长寿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苗氏想着师太救了自己的本事,沉默了。
长寿一努嘴:“瞧瞧,他们像是什么关系?”
苗氏看过去,男子躺着看不出来,师太倒是一副慈母样子!
苗氏瞪大了眼:“不会吧!不是这么巧吧!”
长寿就道:“咱们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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