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头啊。”
叶寒声擦拳磨掌，头也不回的喊道，“老离，他就交给你们了。”
离氏弟兄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腰带，其中一人横他一眼，“不用你多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对此人他们可没有什么耐心。
正扯着那带子准备把人拖到一边，那人就开口了：“你们有功夫审我不如先回江安村，迟了就来不及了。”
离氏弟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众多视线凝在他的身上，越青崖蹙眉：“你们还有后手？”
“我们能查到牛全和江安村，又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
桑桐审视着他的表情，从他的反应来看，不像是假话，她又看了眼牛全，心思流转，猜到了几分，“你们的最终目的，是我们？”
“一开始不杀牛全，是想活捉逼问出九年前的事情，没想到被他跑了，后来发现我们找来，又怕牛全被我们带走，坏了大事，只能痛下杀手。”
“如果牛全没有入山行猎，阴差阳错的整了这么一出，那他大概率会被你们提前抓走，而江安村，就是为我们准备好的坟墓。”
“姑娘这不对啊。”
冯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儿，疑道：“他什么都不提的话，救完人我们肯定会返回江安村，到时候我们和牛全都是对方囊中之物，他这么一说，我们万一带着人直接绕远离开，岂不是白费功夫。”
“不会白费，对方手里还有把柄。”
桑桐说罢冯禹愣了下，讷然道：“什么把柄，那几匹马？”
叶寒声听不下去，直接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马什么马，是人，江安村的村民。”
一听这话，不远处的王虎惊了。
“村民，他们要把村民怎么样……不行，村子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我必须赶紧回去，阿牛，阿牛还能走吗？”
牛全虚弱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看他们怎么办。
众人沉默良久。
冯禹对男人问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们会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明知是陷阱还要掉头往里钻？”
男人嗤笑，“别人未必，但你们一定会。”
“你知道我们是谁？”
桑桐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破绽，男人看了她一眼，“鬼阎罗，女神医，洛州来的桑姑娘，没错吧？”
桑桐眸光微沉。
他又在众人中扫视一圈，视线落在楼珩身上，“镇守南境的两军都督，一个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大将军，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惨死的，我们当家的说了，你们这种人是永远跨不过心中的道义和责任的。”
因此，以良心设陷，请君赴死。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杀牛全，不想知道答案了吗？”
“自然是他的这份好奇心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暗中窥探上头的秘密，那位当家的心思不言而喻，桑桐盯着男人道：“听起来，你算是你们当家的心腹。”
“你想干什么？”
男人被桑桐的眼神看的脊背怵寒，不由警惕起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杀我，江安村的村民，一个都活不了。”
“狗娘养的，你再说一遍！”
王虎撸袖起身，撂下牛全朝这边冲来，被楼珩抬手拦下，楼珩冷淡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波澜不惊，“不杀你，村民也活不了。”
从他们选择设局伏杀朝廷命官开始，江安村的村民对他们而言就是死人。
人一杀，随便往哪儿一埋。
山林苍莽，万里绵延。
他们又是改装易容出的城，到时候朝廷发现人丢了，下旨查问，最多追查到四海盟，许盟主交不出人，说不定还要被冠上谋杀朝臣的罪名。
这事儿也就糊弄过去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村民就活不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王虎急的满头大汗，但没人给他解释，反观男人直到此刻才算真正变了脸色，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些个人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他们真的动了杀心。
“离溟，不论死活。”
楼珩淡淡吩咐一句，离氏弟兄一人应了句‘是’，拽着男人就走，“有本事你就别开口，本来我还挺担心你嘴太硬问不出来，既然你说村子里还有其他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惨叫迭起，惊起一阵振翅声。
不肖两刻钟，离溟弟兄就回来了，一边浑不在意的用帕子擦手，一边回道：“回公子，此人出自塔桥寨，当家的名唤苗默，此次奉他的命令查问江家命案的原委，一行共三十五人，他一人先行探路查问，其余人随后待命。”
“约定确已逾期。”
对方极有可能进了江安村。
楼珩问：“人呢？”
“死了。”
离溟答得很冷漠，“末将觉得这些话真假参半，不好判断，还是要谨慎些。”
“塔桥寨和苗默当是真的，至于三十五人……”
楼珩微微摇头，知道他们的来历，就不会觉得仅凭三十五个人能把他们葬在这儿，这消息有待考究。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冯禹话刚出口就被楼珩抬手阻断，楼珩看向牛全，“你还是不愿说？”
牛全冷哼一声，“你要让他们像刚才那样对我逼供吗？”
“不会。”
“你不是想知道？”
“想也不会。”
楼珩对上他的视线，淡道：“你是那场祸端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你不愿说，我不会逼你，自有其他办法继续往下查。”
“哪怕会走许多弯路？”
“是。”
牛全凝视着他，留给他的时间的确不多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痛楚随着时间流逝不停增加，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视线也开始模糊，把楼珩等人的身影时而拉成了模糊的一团。
但他的面容五官却在脑海中很清晰。
记忆里少年长成了青年，身姿挺拔，宛如谪仙，比雪日晴光更加耀眼夺目，牛全揉了揉眼睛，眼眶酸涩的厉害，“你和你舅舅一点都不像。”
“你说过。”
楼珩不动声色，他见状苦笑，“我说的是长相，大掌柜和老太爷都是儒雅温和，看起来像读书人，而你，面相却冷。”
楼珩不解的看着他。
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牛全吞下喉间的腥甜，低下头在手上看了许久，涩声道：“对不住，那些话，你能不能当作没听到，我……我，实在是恨到昏了头，我知道和你没关系……却还是忍不住，迁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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