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梦回,江母恨(1 / 1)

用过饭,桑桐去休息。

楼珩站在院外的一株光秃的老树下,望着天边良久未动,叶寒声几人盯着他的背影琢磨很久,没人敢上前。

如果他们走近就会发现,楼珩视线盯着一处毫无波动,明显在出神。

这感觉很怪异。

他知道越青崖他们在想什么,无非觉得他对那小姑娘动了心思,也是,素来不近女色的人突然对一个女子格外上心,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事实如何他懒得解释。

时间一久,旁人自会明白。

反倒是那小姑娘,看得比其他人清楚,清楚得更让他心生好奇……

她和他惦念着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泽檀。”

他唤了一声。

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楼珩与他低语两句,泽檀点头,旋即消失不见。

不久后。

牛全悠悠转醒,扶着床边就呕出一大口黑血来,浑身高热不退,负责照看几人商量了下,去请桑桐过来。

桑桐刚睡着,昏昏沉沉的梦到了幼时和阿娘教她学医的时光。

阿娘把她抱在膝上,随手拿起竹筛里一味药递给她,“桑桑,你瞧这是什么?”

她拿在手里反复把玩,觉得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阿娘温柔的笑着,也不催她。

“我知道了。”

她喊。

“是什么?”

阿娘搂着她的背,怕她动作太大掉下去,轻声问她,她得意扬眉:“是苏合香。”

“何解?”

“《名医别录》有载,苏合香,金缕梅科植物苏合香树树干分泌出的树脂,性温,味辛,有开窍醒神,辟秽,止痛的功效。”

阿娘又问:“主治呢?”

她靠在阿娘怀里,凝神想了会,答道:“主治寒闭神昏,胸腹冷痛,满闷,还有……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再想想。”

“想,想……”

她故意拖着腔调,余光打量着阿娘的神色,嬉笑道:“骗你的,阿娘说过,苏合香对治疗冻疮有奇效,北境常年苦寒,将士和百姓深受其扰,须以此入药,这些我都记得。”

“你呀。”

阿娘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嗔笑道:“人小鬼大,还敢打趣我了,罚你今天把《本草篇》背完,背不完不许吃饭。”

“阿娘才舍不得饿着我呢。”

她把脑袋往阿娘怀里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北境啊,我想父王和大哥了……”

“快了。”

背上的手轻拍着她,低婉的声线中似有些缅怀,“说起来,阿娘也有好些年没去过北境了,不知道那边变成了什么样子。”

“阿娘……”

她小声唤道。

“怎么啦?”

犹豫很久,她还是问道:“表姐说,阿娘是因为要照顾我才留在府中,被迫和爹爹分开,你们……会不会怪我。”

“怪你做什么,净说傻话。”

那双手紧紧抱着她,笑吟吟道:“桑桑是上天送给我和你爹爹最好的礼物,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心头挚宝。留在邺京是我和你爹爹商量好的,北境苦寒,时常受外敌侵扰,于你成长不利。”

“等你再长大些,阿娘带你去北境跑马。”

“可以吗?”

她倏地坐直身子。

阿娘笑道:“当然可以。”

“到时候让你父王挑一匹小马给你,你可以骑着它驰骋在雪原之上,夏日逐牛羊满地,冬日赏霜雪星河,那样的自由,和邺京完全不同。”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还可以帮阿娘一起看诊抓药。”

“行。”

阿娘无不欣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阿娘啊,都听你的。”

水光顺着眼角没入鬓发间,桑桐还想继续,一阵敲门声将她惊醒,翻身坐起,她愣怔良久,抬手抹去脸上湿意,哑声问道:“什么事?”

“姑娘,牛全状态不太好。”

叶寒声声音传来,桑桐拢紧大氅起身,拉开房门。

随他一道去了旁边的屋子。

“桑,桑姑娘……”

牛全倚着墙,神智清醒,看她来了挣扎着挪动了下。

冯禹他们把位置让开,桑桐仔细给牛全检查了一遍,瞥见地上一团黑血,轻道:“没什么大事,他把余毒呕出来,再发发汗,很快就能下地走动了。”

她对几人道。

“今晚不用守夜,你们去歇着吧。”

“是。”

众人转身离开。

桑桐正打算走,牛全叫住她,面上忽青忽白憋了半天,她看着实在辛苦:“道谢的话就省了,养好精神,明日一早要离开江安村。”

其中的缘由牛全通过叶寒声几人闲聊大致猜到了些。

心中一时酸楚,闷闷点头。

桑桐看他陷入沉思,不再打扰,推门走了出去。

她刚准备回屋继续睡,余光不经意瞥见远处树影下来回走动的人影,脚步微顿,心想今天可真是热闹,不想见的人一茬接一茬。

桑桐调转方向,朝那边走去。

“江夫人。”

听到动静的妇人似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待看清楚来的是桑桐后,颤抖着唇讷讷叫了声‘桑姑娘’。

“夫人深夜来此何事?”

桑桐开门见山的问。

江夫人攥着帕子,鼓足勇气道:“你们,你们把阿秀埋到哪儿了?能不能告诉我……”

“此事已了,夫人不该来。”

桑桐抿唇看她。

“不,没完……阿秀是我的女儿,我总要知道她在哪儿,给她上柱香啊。”

看她不打算说,江夫人弯着腰就要跪下,颤声道:“就当是我这个做娘的求你,不要这么对我,让我留个念想吧。”

“不是我不愿意。”

桑桐拉不住她下跪的动作,索性侧身避开,“江夫人,这是阿秀姑娘自己的决定,还请尊重亡者遗愿。”

“狗屁遗愿。”

江夫人一听这话怒火上涌,跪直身板,连语气都生硬几分,“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生她养她,为她殚精竭虑,为她忍气吞声,她凭什么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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